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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么。”江霁蓝问他。 “嗯?”他紧张得头皮发麻,根本没听清问题。 江霁蓝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居然笑了,将喝了小半杯的红酒递给他:“才几口而已,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啊,拿走吧,我不喝了。” 他赶忙将酒杯接过,洗干净放回到酒柜里的一刻才如释重负。虽然家里有不少酒,但那都是为访客准备的,江霁蓝平日滴酒不沾。所以今夜他该有多难过才…… 他走回江霁蓝的卧室,盘腿坐在飘窗前的地上,他不知症结所在,自然不知该怎样安慰。江霁蓝有太多供他借酒消愁的理由,比如身体原因让他过日子过得像坐牢,社交软件里那些在年轻人间流行的美食和美丽的远方他统统不曾尝试过。比如他看着父母辛辛苦苦打拼赚得的事业他无法分担,在所有企业家采访中,他都是家人不幸的负担。比如……比如他前一阵子收到的,唐荼的邮件回复,内容并不难猜。唐荼是个善解人意的成熟男人,他当然没有因为这点拿不上台面的小手段而迁怒江霁蓝,相反他甚至在邮件里为自己的失态而向江霁蓝道歉。他让江霁蓝放心,说自己永远都不会辜负阮幼青的感情。 “霁蓝哥。”他殷勤地凑过去,“你要是闷,就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怎么喝酒的缘故,才一杯底的红酒江霁蓝的眼神就变得又朦胧又柔软,像远处看不清的街灯一样。是了,他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这就是每次江霁蓝跟他说起阮幼青时的状态。 “你还没听够啊。”江霁蓝坐在飘窗上俯视着他,“来来去去,其实就是那些事。我说都说腻了。” 那是秦晓然第一次听到他用腻这个字眼形容过往。以往的开头都是类似于:你吃过八宝糖吗?你见过老式的玻璃弹珠吗?你知道几百块的那种盒式助听器吗?你见过听不清老师的话还能考一百分的学生吗?你见过父母不在身边却一句话都不抱怨的小孩吗? 所以江霁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头顶一沉,竟是一只手拨开他的刘海,用细白的手指梳理他的额发。江霁蓝看着他,眼神好像清晰了一些。 秦晓然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不敢太过用力地呼吸。他总觉得江霁蓝在某一些时候,明明看着他,却是在透过他看阮幼青。他为自己的卑微而羞耻心痛,却依旧甘愿做那一秒的替身。 “我啊,总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掉。”江霁蓝收回了手,这才让他能痛痛快快地心跳加速。 “可是最近又想,是不是该试着继续往前走呢,不然不是白白活着吗。”江霁蓝说,“毕竟,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其实并不好受。” 什么意思。他到底在说什么?秦晓然甚至觉得他不胜酒力,开始说醉话了。 江霁蓝探下身来,仔仔细细地捧起他的脸,像从没认真看过一般审视好久,而后问了他一句:“秦晓然,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该说什么?面前的这个人想听些什么? 在他们的关系中,他扮演的一直是倾听者,事到临头他没有主导的能力。 “算了。”江霁蓝等了许久,见他实在说不出什么便作罢,只用温暖的指腹揉开他因过度紧张而拧紧的眉心,“就当是我喝醉了吧。” 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就那样戛然而止。除了江霁蓝不习惯酒精的刺激才几口就喝醉之外,秦晓然给不出其他解释。 “秦晓然。”江霁蓝打断了他的回忆,又一次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摇摇头:“没什么。” “那你做什么总对幼青那样的态度。”对方笑容中藏着探究。 “……你!”他分明知道,有必要让自己这样难堪么,“你到底要怎样。” “这话该是我问你。晓然你究竟想怎样?如果不好好说出来,那这种折磨永远不会结束。” 结束……终于还是要结束了么。这半年来,他隐约有这种感觉。 也许江霁蓝是开始厌烦他了,总在不经意间对他说,晓然你不需要这样,晓然你不必做这个,晓然,多关心一下自己。 这些话过去也有,可根本没有这样频繁。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利用江霁蓝害怕孤单这一点赖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从十六岁开始,他小心经营着与这个人的关系,保持着让对方习惯却又不冒犯的距离。他以为他可以永远这样,留在江霁蓝身边。 “我,不觉得是折磨……”他试图最后抗争一下。他一点都不介意对方看着他会想起曾经那个“弟弟”阮幼青。 “可我觉得。”江霁蓝收敛起笑容,“我觉得折磨。尤其是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一直下去。你自己有学业,家里有事业,你才23岁,不去社交应酬也不去玩,放着小少爷不做偏要来给我这么个人当保姆……这不是在折磨我么?” ……也对。 江霁蓝的脾气想来是直来直去的。他今天说出口了,必然是要就此解决。 “我明白了。”秦晓然点点头,转身便走。 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江霁蓝是在中央公园,哥哥秦晓恩一个电话把他叫过去,向他介绍:“晓然,这是我朋友,跟我家住同一栋楼。” “你好啊晓然,我是江霁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