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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着,打开了那只朴素的首饰盒。 昏暗的壁灯下,那只别致的鸢尾花上落了柔和的星星点点。他一眼认出了那是梵高孤独的笔触色彩,出自他最喜欢的一幅画。 “好漂亮啊,鸢尾吗!这么小一朵还这么精致。”许涵艺凑近了,“哇,这每片花瓣还没我半个小拇指指甲大呢。唉,人帅有才华,还这么用心……别人的男朋友,酸死我算了。带上看看啊老大!” 唐荼仔细拆开固定用的细丝带,取出西服领针,将这朵鸢尾别到了翻领处。他想起当初是自己抱怨找不到喜欢的领针,那时候阮幼青看似无意地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设计别致低调,百搭一点的。 “嗯?老大,有张小纸条哎。”许涵艺盯着盒子,取出一张对折再对折的便签递给他。 阮幼青字如其人,瘦劲清峻,欹正相生。 他粗略一眼,立刻将纸条迅速攥在手心中,清了清嗓子对许涵艺说:“去休息吧。我上去了。”而后迅速转身,乘电梯回到房间。 他努力让现在的自己不要像十年前那个恋爱脑的白痴一样,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便方寸大乱,心灰意冷地逃避。可似乎没什么变化,这些年他努力将自己变得沉稳,可靠,但在关键时刻居然又在第一时间逃走了。但阮幼青不善辩解,不会满嘴花言巧语地哄人…… 回到房间,他立刻换回了国内的sim卡,没有留意时差便直接拨了阮幼青的号码。提示音告诉他对方已经关机。他又立即打开那个安静了许久的对话框,留言给他: ——幼青,你在哪里,我有话问你。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某一天收到的那封江霁蓝的邮件,那时候他想也不想便把邮件丢进了垃圾箱,他连阮幼青的话都不想面对,更何况是江霁蓝的。 他慌忙点开垃圾箱,还好,还好最近没有清空。那封邮件还好好停留在那里。 打开的刹那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实在离谱,那居然是一封恳切的道歉信。 唐荼: 希望你和幼青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 但不论他的态度如何,我还是应该单独替自己和晓然对你说一句抱歉。 对不起,给你们惹麻烦了。 因为我的突发疾病,耽误了幼青陪伴你的时间,也耽误了你们回国的行程。 他看得出你有些失落,为此对你倍感亏欠,于是在你生日的前一天拜托我替他联系场地设备,希望能亲手为你准备一份礼物,给你一份惊喜。 我和幼青是儿时的玩伴,到如今他当我是家人,而我作为哥哥,对他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一点我们都明白,可惜我身边那个小朋友不太明白。晓然太年轻,因为执拗和曲解做出了许多不可原谅的傻事、错事,不仅破坏了幼青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也让你们之间产生嫌隙。他不仅没有传达你托他留给幼青的话,更是偷藏了幼青的手机,导致你们联络不到彼此,增加了重重误会。我为此感到羞愧,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歉意。 不知我这样说你会不会相信,幼青那日在午睡中唤你的名字,睁开眼睛之前便伸手寻你。我叫醒他,他看到我的刹那,不仅仅有惊慌,还有一瞬间的失落,他以为梦醒过来眼前该是你。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错在晓然自作主张将所有人蒙在鼓里,错在我失察。 唐荼,我没有好好享受恋爱的资格,但我相信你现在所拥有的,就是我,或者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趋近完美的爱情了。一份一心一意,非你不可的爱。 说到这里,不免要向你坦白,在这次见到幼青之前,我对过去的确有些执念。那大概源自于情窦初开少年时的求而不得,源自于我的悲观和怯懦。我被回忆中的人困住了许久。 但现在看到你们的幸福,的确令人羡慕。我很庆幸幼青找到了自己想要相爱一生的人,而我自此也会勇敢一些好好向前走,不管属于我的那条路还剩多远。 幼青是我的弟弟,那你自然也算是我的家人了。他自幼命途多舛,从未被上天偏爱,希望你能加倍珍惜他,呵护他。希望你们能一生幸福。 幼青为你写生日卡片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那样固执的一个人,说了永恒,那一定就是永恒。 祝好 江霁蓝 唐荼盯着屏幕里的邮件,久久不能回神。 尤其是回想到误会的当晚,阮幼青心痛却依旧保持冷静的神情。那个人无助地,近乎绝望地请求着:唐荼,你相信我。 而他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说阮幼青我认输了,我放弃,我把你还给他。 阮幼青握着精心准备的惊喜,被旁人设计,百口莫辩。而唯一那个该信任他的人选择消极,选择逃离,将他独自扔在了纽约。 阮幼青追回国内,他又以全心全意投入的工作为借口继续逃避拒绝沟通。 他不敢想象当阮幼青回到家,看到自己狠心地离去,又联络不能的心灰意冷。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从头至尾都不忍心对他说一句重话,不愿伤他一分一毫的人呢。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呢,是在生气还是伤心失望,还愿不愿意见他…… 唐荼重新展开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片,反复咀嚼那句只有他才能读懂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