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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君欢 第44节

    魏知壑却耍起无赖,“反正我认定了,你是担心我才生气。秦安,我甚至还想了,要是真的死了,要怎么留一道圣旨。”

    嗤笑一声,秦安故意刺他,“像你父皇一样,逼我为你殉葬?”

    “我倒是想这么生生死死与你纠缠。”魏知壑闷闷笑了两声,见她脸色更差了,才顺着袖子牵住她的手,“可还是舍不得,我想下旨废你,放你离宫,赐你军队与封地,让你做个逍遥快活的女王算了。”

    秦安倒也不客气,“如此甚好,不如你先拟好圣旨,等你以后死了我直接拿出来。”

    错愕的看了她半晌,魏知壑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回些什么,最后反倒又闷声笑起来。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拂笠小心的声音,“陛下,药备好了。”

    “拿进来吧。”接过拂笠奉上的药,魏知壑低头看着褐色的药汁,又望向随着拂笠一起进来随侍的下人,其中有一个手中还端着蜜饯。心思转动,他突然捻起一颗蜜饯,就送进了秦安的口中。

    含着蜜饯,秦安莫名的看着他,接着便听到魏知壑含笑的声音。

    “来人啊,娘娘累了,先带娘娘去朝凤宫梳洗休息,两个时辰后再来。”看着秦安因为这句话而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魏知壑笑得更为放肆,好心情的看她欲辩无言的被宫女们带走。

    拂笠暗自望着他,却在瞬间猜到了魏知壑的意图,心中生出些许的怅惘。

    等到殿中一空,魏知壑揉捏指尖,仿若还能体会到刚才她手心的温暖。只是笑容里,却不由自主的添上几丝落寞的意味,“她肯定很不高兴,觉得我又在强迫她留下。可是最后的这段时间,我也总想留些念想的。”

    拂笠不接话,反而说道:“安排的朱福已经到娘娘身边了,如今那州府令牌顺利到娘娘手中,接下来便得让娘娘也拿到朱氏族谱。”

    “你办吧。”都不用想,魏知壑也知道秦安是与拂笠交易了什么才来,按住伤处,他似乎此刻猜感受到伤口的疼痛。忍耐着苦涩喝下药,魏知壑脸色乍然凌烈,眼中闪过些许锋芒,“至于现在,朕该去看看这想要朕性命的,是何方人氏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今天吃粽子了嘛~还是想说一下,这里的情节还是为了小说剧情,现实里要是有狗子这种用自己性命逼人的,只人道主义的报个警就坚决不管他们!!!(握拳)

    第56章 、约定

    幽暗的地牢中, 绑着三个血rou模糊的男子,旁边站着一个执鞭人。

    魏知壑从悠长的石阶上走下来,因为潮气不悦的皱了皱眉, 径直走到了地牢中。

    “禀陛下, 这三个叛贼什么都不肯说。”执鞭的小吏走上前,对魏知壑行礼道。

    点了点头,魏知壑抬手接过他手中的鞭子,示意他先行离开。低头看着这蘸了盐水的鞭子, 他偏头盯向此刻正义愤填膺的三个人,“都是军中的大好男儿,不去报效祖国, 为何想着要朕的性命。”

    “哼, 来路不明的狗皇帝。”最中间的那个男子瞪着魏知壑,直接向他吐了一口血沫。

    拂笠脸色大变, 正想上前给那人一个教训的时候, 却被他拉了回来。转头看去, 只见魏知壑神色平静的看着前方,对他们的不敬似乎都并不在意

    “朕突然想起,逼宫那日, 有一队人伏击过朕。后来没有顾得上他们, 就任由他们消失不见了。”魏知壑撑着自己的下巴, 手指轻点, “是你们吧?”

    那人此刻却不说话了, 只是愤恨的瞪着他。

    魏知壑好笑的摇摇头, 阴冷的风灌进来, 他拢着狐裘, 道:“既然为魏知易做事, 就应该明白你们大势已去。连他都贬离京城了,你们还为他尽什么忠?”

    “呸,狗皇帝!”仍旧是最中间那个男子,恼怒的开口,“我们取你性命,只是为了天下太平。你一个血统存疑的人,凭什么抵得过正宫嫡子?”

    揉捏着指节,魏知壑依旧不见怒气,反而还甚为怜悯的摇了摇头。“贪图权欲便是贪图权欲,有人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迷惑你们,你们就能全然相信?魏知易离开之后,是秦珙安排你们的吧?”

    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几个叛乱之人看不懂魏知壑的意图,最后索性视死如归道:“你管这些有的没得做什么,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可笑。”如此言语,倒是把魏知壑逗笑了,指着他们额上的刺字,“有军籍的人,你以为你不会牵连别人?查清楚你们的身份,你们的整个队伍朕都可以屠戮干净!”

    此言一出,三人立马脸色大变,惶惶不安的望向最中间的那个拿主意的人。

    魏知壑慢条斯理的点着指尖,他们做行刺这般危险的事情,还不毁去自己额上的刺字,便知定是珍惜军旅情义之人。“朕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无意向你们证明什么正统的问题。但朕知道一点,于天下百姓而言,谁做皇位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位之上的那个人,能不能给天下百姓以安稳生活。”

    不想到这一句话,却激起中间那人的愤懑之情,“放屁!狗皇帝,你以为你能给天下百姓安稳吗?江南水患那一年,我们这些没办法种地的人家被征服兵役,三年前却又突然裁撤了我们。全家人本就靠着我们的一点微薄军晌度日,你让我们怎么活?”

    此刻才坐直了身子,魏知壑蹙着眉追问,“与你们经历相似的有多少人?”

    “不可计数!”

    点点指头,魏知壑了然,一群亡命之徒,自然能够帮着魏知易做任何事,之后也才会被秦珙利用。“不管你们信不信,朕此前并不知道此事。朕可以再次答应你们,将与你们经历相似之人全部排查出来,恢复军中身份,甚至提高晌银。”

    听闻此言,三人中已有两人开始动摇。

    “朕是天子,自然不会食言。”魏知壑站起来,冲拂笠看了一眼,他了然的绕到这三个男子之后去解绳索,“但与此同时,朕需要你们回到秦珙身边,只说你们并没有被朕抓住,逃跑后躲了几日。”

    像是对他的行为十分难以置信,那三人怔忪的看着他,“你不杀我们?”

    “仅凭你们,还威胁不到朕。记住朕说的话,能稳住秦珙,朕就能够说到做到。”暗暗低咳几声,魏知壑没了与他们多说的兴趣,带着拂笠便转身离开,令这里的小吏负责安顿他们。

    出了地牢,魏知壑眯眼看着颜色暗淡的太阳,细声吩咐拂笠,“恐怕秦珙存着要跑的心思了,你命人盯住他,绝不可放任他离开京城。”

    “是。”拂笠点头应下,跟着魏知壑朝武英殿的方向而去。没走几步,却有一个小宫女步伐匆匆的迎上前,正是带着秦安前往朝凤宫之人。

    魏知壑眼中多了分笑意,她若是乖乖的不闹腾,反倒奇怪了。等宫女朝自己行完礼,他含笑说道:“怎么,她把朝凤宫拆了?”

    如此戏谑之语,倒是把宫女先吓了一跳,深深弯着腰回道:“娘娘并未有如此不敬之举,只是……”

    “说!”

    吓得跪倒在地,宫女埋着头道:“娘娘执意去了昭兰殿。”

    笑意一收,魏知壑凝了她半晌,越过她便急忙朝着昭兰殿而去。

    之前崇惠帝命人小心维持原样的昭兰殿,在魏知壑即位之后,反倒逐渐萧条了起来。除了依旧不允许有人随意靠近,便少了许多原先的命令,如今连洒扫的宫人们都被撤走了。前几日的积雪还在,散发着悠悠冷意。

    魏知壑推门进去,便看到秦安跪在大殿的正中间。

    肩上被压上温暖的狐裘,秦安转头,只见魏知壑与自己一同跪下。扯动嘴角,她迎着魏知壑的目光道:“我只是今日,想来祭奠她。”

    “能见到你,她一定很高兴。”魏知壑观她面容平静,先松下心,而后转头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宫殿说。

    是啊,如若没有那些作弄人的意外的话,自己或许本该唤这位珍妃一声舅母。秦安低眸藏下情绪,在这里,全然没了和魏知壑争吵的念头。“魏知壑,我会成为下一个她吗?就这样在宫中郁郁而终?”

    “不会。”魏知壑应得十分坚决,眼中却不由自主的升出许多茫然与怅惘。片刻之后,他又道:“祭礼之后,是宫中的年宴,陪我过完年可好?”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秦安不再接话,脱下狐裘站了起来,便算作是默认。

    脸藏在阴影里,魏知壑满足一笑,起身重新将她裹进狐裘中,随后就心安理得的将半数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走了许久,伤口实在是疼,你扶着我吧。”

    被他压的险些站不稳,秦安撇嘴瞪他一眼,认命的扶着他慢慢走。出了昭兰殿,她突然听到魏知壑在自己耳边说道:“方才我去审问那几个刺客,竟然发现他们是秦珙派来的人。”

    “那陛下可要捉拿秦珙?”秦安心中一紧,问道。

    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魏知壑状若惋惜道:“无论如何,他也算是在朝中贡献一生,又是先皇的宠臣,我总得给他留下最后一丝体面。敲打一二,就等着年后准他离京吧。只是我在审问的时候,得知那些刺客为了牵制秦珙,从他的密室里偷了一样东西。”

    正觉得自己说的话毫无漏洞,却不见秦安接话,魏知壑驻足看向她。彼时正好站在一株梅树下,梅香缕缕,秦安眼神透彻的像是能看清他的念头。直到魏知壑都快起了疑心的时候,才见秦安继续扶他前行,道:“什么东西?”

    “好像是江南一朱姓人家的族谱,也不知他为何会有这些。”魏知壑摸摸鼻尖,回道。

    秦安的手指猛然一紧,低着头不知想过什么,才看向他央求,“可否给我看看?”

    她连好奇的理由都没有找一个,魏知壑也不追问,只是点点头应下。如同默契的完成了什么约定一样,他们都不再追问这些事情的细节。送魏知壑回到寝宫时,秦安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欲回去沐浴更衣。

    “不行。”

    魏知壑却一口回绝,玩弄着她的手指说道:“我这寝宫后面便有浴池,你既然要照顾我,总得尽心尽力一点吧?”说完不等她拒绝,就不由分说的叫来了宫人,安排带她下去沐浴。

    惦记着还有奏折未批,魏知壑随后便坐在桌案边,捡起奏章查看。等到天色都快要暗下来的时候,揉捏着困顿的眉心,宫女们鱼贯而入,对魏知壑拜道:“陛下,娘娘已经沐浴完毕。”

    了然点点头,魏知壑朝她们身后望去,却未看见秦安的身影,心生奇怪,他莫名的看了宫女们几眼,扔下手中的奏折向屏风后走去,“怎么不……”

    后半截话,被魏知壑生生咽了回去,他瞪圆了眼睛看向前面。

    秦安穿着薄如蝉翼的寝衣,半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衬的她的小脸越发温和动人,此刻正羞恼的瞪着他。

    喉头滑动,魏知壑明明想笑,却又生怕惹得她不悦,忙退后一步瞪向宫女。“朕何时说过,是要临幸皇后?”

    这才明白会错了意,宫女们发着抖连声求饶,而后便被魏知壑不耐的赶走。轻咳一声,魏知壑隔着屏风看向她的影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没那个意思的。”

    万般无奈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秦安正要开口的时候,卷进来的冷风却逼得她直打一个喷嚏。

    听到声音的魏知壑赶忙取来一件外袍,上前盖到她的身上,系衣领的时候,猝不及防便对上了秦安的眼睛。他转念一想,反倒坦然的抱着她塞进被子里,“今夜,你与我一起睡吧。”

    第57章 、侍奉

    月影重重, 殿中只有一盏蜡烛摇摇晃晃的燃着,秦安拘谨的缩在被子里,手指紧紧的攥着被角不敢动弹。

    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 可魏知壑真的只是拥着她沉睡, 呼吸触在自己的脖子间。

    秦安难耐的转过头,就看到他含笑的眼睛,未及她说些什么,额头上就落下他心满意足的一吻。

    喟叹一声, 魏知壑贴着她的额头絮语,“你能亲手为我做一个香囊吗?我一直带着的,都是从魏知易手中抢过来的。”

    忍着翻白眼的念头, 秦安道:“我笨手笨脚, 做不出那些精细的东西。”

    撇撇嘴,魏知壑像是不满一样在她腰侧轻捏一下, 在她耳边嘟囔着, “有时候我都恨不得寻来那种让人记忆全无的药, 一气全灌给你。”

    低头窝在他怀中,秦安听到他这句话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声的咧了咧嘴。

    “到时候我就骗你, 说你对我始乱终弃。”磨着牙, 魏知壑又说道, 无赖扬眉。半晌后不见秦安有所反应, 他撑起身一看, 只见怀中的人已闭着眼面容安详。不自觉的柔和了神情, 魏知壑再次用力抱着她, 合上眼在她背上轻拍。

    感受到他的手垂了下来, 呼吸也平稳下来, 秦安才轻轻睁开眼。无人的寂静夜晚,秦安听着自己心里的声音,慢慢伸手抚上他的眉眼。如今他周身的戾气都少了许多,偶尔对着她笑的时候,仿佛还是初见的模样。。

    心脏一抽,秦安陡然收回手,无声的转过身背对着他。盯着摇晃的烛火,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秦安一睁眼就看到了笑着的红伊,揉着眼坐起来,看到了明黄色的床褥,她才猛地回神。

    “小姐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陛下上朝去了,应该快回来了。”红伊收好帷幔,含笑说道。

    转头一看,自己旁边的位置果真早就空了,摸过去都是凉的。自己明明睡的极轻,稍不小心就会被吵醒,他一定是蹑手蹑脚离开的。想象着那副笨拙模样,秦安不由弯了弯眉眼。

    红伊看到了她的表情,也是会心一笑,“小姐好像今日心情很好?”

    摸摸眼尾,秦安坦然站起身,新换一件衣服后坐下来让红伊为她束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安伸手拉起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突然问:“红伊,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应该见好就收,他身为一个帝王,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了?”

    不急不躁的梳着青丝,红伊温和开口,声音像是清风拂在秦安心间,“奴婢只知道,人活一世,自己舒爽快活最重要。小姐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更重要。”

    低垂着头,秦安半晌后才冲她勉强笑笑,将挑好的簪子递给她。等梳洗完毕的时候,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娘娘,太医到了。”

    走出内殿,秦安将太医叫了进来,便看到他端着两碗药。“这是?”

    “回娘娘,陛下命您自己的药也不能停,让微臣一并备下。”太医恭声道。

    蹙起眉,秦安总归是不喜欢那药味,“我之前的伤寒已经全好了,为何还要继续喝药,莫不是我还有什么病?”

    “娘娘多虑了,只是温补的药。”太医弯着腰,秦安乃是心病,说严重自然也没多严重,日常保持心情舒畅更重要。只是陛下担心,他也只好开着温养的药。

    秦安无法,只好将自己的那一碗接过喝掉,苦的她直皱眉。捻着一块糖含下,秦安转眼看向另一边侍药的宫人们,挑眉道:“把陛下的药留下,你们先下去吧。”

    “是。”秦安是宫中除了魏知壑最尊贵的主子,宫人们不敢多言,纷纷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