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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第4节

    第9章 不是什么大事

    旁边廊间有一小阁,设了桌案绣凳,案上置了瓜果细点,旁侧四个眉眼伶俐的小丫头,廊子上几个婆子挨次站着,一个个恭顺垂首,极有规矩。

    这般排场瞧着竟比潘府也不差什么,皎娘不免有些拘谨,叶氏瞧出她不自在,携着她的手拍了拍:“meimei莫理会她们,咱们只管赏花吃酒便是,meimei不知自打来了这燕州城竟是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了,可把我闷的不善,好容易meimei搬过来,正可一处里说话儿解闷儿,也是你我投缘,这头一回见着meimei,心里就觉着亲近,竟似早就认得了一般。”说着进了阁间内,按着她坐下。

    皎娘刚坐下,便见两个丫头端了酒叉子等物上来,忙道:“劳动周到备酒,奈何我这身子不争气,吃不得酒,倒辜负了夫人一番心意。”

    叶氏倒不怪罪挽了臂上披帛道:“meimei总是这般客气,倒生分了,其实这也不是外头男人吃的那些,是家下自己酿的果子酒,没什么酒力,我让她们备了是想着今日咱们赏花若不吃酒岂非缺了典,倒不知meimei不能吃酒,如此我让她们换茶来。”

    说着便要吩咐,皎娘这初来做客,哪好意思扫人家的兴致,忙道:“皎娘因常吃药故不能吃酒,还请夫人见谅,若夫人不怪,不若皎娘以茶代酒。”

    叶氏笑道:“meimei这话说的,meimei也不是故意扫兴,是身子弱吃不得酒,有什么可怪的,吃茶也一样。”挥手便让撤酒换了茶上来,两人坐在阁间里吃茶说话儿。

    这阁间四周置了炭火盆,加之又是向阳之地,日头正好,照了满阁的日光进来,暖融融的,即便皎娘身子弱都没觉出冷来。

    叶氏颇为健谈,且善解人意,说的都是不打紧的家常儿,并没什么为难的话,碰上这样一位邻居,皎娘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往后邻里之间不会有龌龊嫌隙。

    说话的功夫儿,便近晌午了,皎娘方起身告辞,叶氏倒也未很留,亲送到她大门外。

    皎娘回了家,至晚间也未见丈夫回来,倒是梁府送药膳过来的时候,捎了句话儿过来,说正议着开医馆的事,只怕要忙到多晚,让大娘子莫等着早些安置便了。

    皎娘暗暗叹了口气,这梁公子的性子还真是说风就是雨,说开医馆就开,竟是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转念又一想这梁公子的出身家世背景,是个既有钱又有闲的主儿,家里还有传承,别说开一个医馆就是开十个八个也不新鲜。

    倒是相公,以往从不见如此急功近利,如今也不知怎了,这些日子瞧着连衙门的差事也不怎么上心了。

    搬了新居,虽说家什都是现成的,也得忙乱着收拾了几日,才算妥当了,而丈夫潘复,自从家里的院子入股了医馆,更是天天往梁府跑,跟梁惊鸿走的异常亲近,三五不时梁惊鸿也来家里,一个是给皎娘复诊,增减药膳方子,偶尔也会在家里用饭,丈夫不拿梁惊鸿当外人,皎娘便有心回避如何能避的开,一来二去也有些习惯了。

    这梁惊鸿虽常来走动,却从来都是礼数周到,实在挑不出不是来,要说皎娘唯一不习惯的是这梁惊鸿称呼自己嫂子,先头还叫嫂夫人,后来丈夫说唤嫂夫人听着有些生分,梁惊鸿便笑着说是有些生分,莫如以后就叫嫂子。

    皎娘待要反对,丈夫却拍手连连称好,说这么着才是兄弟云云,如此,皎娘这嫂夫人便成了嫂子。

    皎娘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那梁惊鸿礼数周全,医术高超,他开的那个药膳方子,自己不过用了一个月,身子便好了许多,且出身不凡,人也体面,说话做事都挑不出半分差错来,性子亦温和,总是噙着笑,哪怕对下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格外宽宥,以至于李mama总是梁公子梁大夫的挂在嘴边儿上,说人家京里的大家公子就是不一样,瞧那意思恨不能去梁府里当差才好。

    偏偏皎娘就是有些忐忑,不大喜欢跟梁惊鸿碰面,因此,除非实在避不开才会见上一面,也是勉强应酬两句客套话,便回自己屋里躲着,由着他们在外头吃酒耍子。

    倒是隔壁的叶氏夫人,皎娘常来往,一开始倒也不好叨扰,虽说那叶氏说两人投缘,想与她说话解闷儿,皎娘只以为是场面话,并未当真,不想这叶氏夫人却是个实在人,只一得闲了便来寻皎娘说话儿,得了什么新鲜的瓜果小食,都会让人送一份过来,也会过来皎娘这儿尝她亲手做的点心,看她绣的新鲜花样儿。

    皎娘上辈子身子还不如这一世呢,家里人口不多,没来得及有个闺中密友手帕交什么的,就过去了,这一世倒是得了个亲兄弟,可兄弟再亲也不是朋友,而叶氏性子好为人风趣,跟皎娘颇说的来,故此短短一个月,便走的格外亲近,也几乎无话不谈。

    走的亲近无话不谈,那日见过冬郎之后,便顺道说起进学之事,见皎娘愁的什么似的,叶氏不禁道:“不就是进学吗,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呢,哪就至于愁的这样了。”

    皎娘苦笑:“jiejie家里造化,自然觉着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娘家寒门小户的,开蒙识字也还罢了,想寻个好先生却不易,冬郎若愚钝些我也不愁这个,好歹寻个营生娶了媳妇,温饱也便是了,偏生是个有志气求上进的,他有心,我这当阿姐的如何能眼看着。”

    叶氏拍了拍她的手:“说到底,你还是跟我生分呢,这些事竟是提都没提过一句,若是你早提上一句,这会儿冬郎都拜了先生做学问去了,哪还至于愁到今日,这事儿只管交给我,不出三天一准儿给你回信儿。”

    皎娘大喜:“jiejie此话当真。”

    叶氏有些不满:“这话说的,我何时骗过你不成,放心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正好儿今儿我家老爷回来,等见了他我就帮你问。”

    第10章 十二万分的真心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见皎娘有些倦意叶氏方告辞出来,走到二门上正遇上回家的潘复,潘复忙上赶着过来行礼,叶氏微微侧身略打量他两眼道:“这些日子惊鸿那边儿弄了南戏班子来,特意在水边儿搭了戏台子,见天的唱戏,热闹的紧,怎的潘大爷不在哪儿耍乐倒先家来了。”说着目光一闪,笑微微的道:“瞧瞧倒是我的不是了,想必是来瞧皎娘meimei的,到底是年轻夫妻,亲亲热热的,分开一时半会儿都惦记着。”

    听叶夫人打趣的话,潘复呵呵笑道:“夫人取笑了,取笑了。”

    叶氏:“不是取笑,是替皎娘meimei高兴呢,行了,快去吧,别让我耽搁了你们小夫妻恩爱,我呀叨扰了半日,也该家去了。”说着,便迈脚走了。

    出了潘家大门进了自家的院子,身后的丫头方撇着嘴道:“瞧那潘复赶忙忙的一身酒气,哪是惦记媳妇的样儿,再说,这些日子夫人常过来跟大奶奶说话儿,十回里得有九回见不着这位大爷,更何况,大奶奶的身子不好,禁不得酒气,夫人您都知道,这位潘大爷却不在意,嘴上说的虽好听,心里却不着紧,还演什么恩爱夫妻,当谁瞧不出来呢。”

    叶氏惯知道这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这几句话说的虽有些刻薄却真是大实话,知道这丫头瞧不上潘复的虚伪,心里为皎娘委屈不平,不禁摇头道:“你这丫头,人家演不演的,正主儿还没见怎么着呢,你倒先抱打不平上了,再说人家两口子关着门过日子,恩不恩爱的外人如何能知道。”

    那丫头撇嘴道:“奴婢可不是胡说的,听潘家的李mama说,以前还好,自打出了正月,她们家大爷时常在外应酬吃酒,成日不着家,偶尔家来一趟,也是站站脚,便又走了,把自个家当成脚店一样,说外头十有八九有了相好的,若不然,男人家哪有成日成夜的不着家的,奴婢瞧这大奶奶还蒙在鼓里呢,怪可怜见……”说着却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直接消了声,退后两步垂手立住,再不敢多嘴。

    叶氏瞪了她一眼,进屋去了,小丫头方才松了口气,却忙拉住后面的婆子小声道:“mama一会儿帮我求个情吧,您老面子大,只要说句话儿必定管用。”

    婆子见她说的可怜,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说你这岁数都活狗肚子里去了,在夫人跟前也伺候了小一年了,难道还不知道有些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打死不能说吗,成天这张嘴没个把门的。”

    那丫头嘟着嘴:“我就是看隔壁那大娘子可怜罢了。”

    婆子冷哼了一声:“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糨子不成,可怜?谁可怜?隔壁那位的造化,你这个当丫头的八辈子都想不来呢,往后说话前动动脑子,别什么都往外扔,记住了,主子们的事,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当奴婢的插嘴。”

    把小丫头狠狠教训了一顿,心里却道,这丫头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呢,真要说可怜,自己倒觉那潘复才是真可怜呢,好端端的过自己的日子,谁知平白无故便惹了位魔星。

    以那位爷的性子,这潘复想有好日子,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正想着,便见梁惊鸿从月洞门行了过来,忙行礼问安:“六爷安。”

    梁惊鸿摆摆手往屋里瞥了一眼道:“表姐可在?”

    话音刚落,里面叶氏听见动静,想起这小子让自己做的这些事,便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道:“不在。”

    梁惊鸿一听,嗤的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婆子,径自迈脚进去了。

    叶氏正在坐在榻上吃茶,知道他进来了,眼睛都不抬一下,也不让座更不吩咐端茶,竟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儿。

    梁惊鸿倒不在意,嘿嘿笑着一屁股坐到了另一边儿,手肘撑着榻几凑到叶氏跟前儿道:“这青天白日的,表姐这是跟谁生气呢,说给弟弟,弟弟替表姐出气去。”

    叶氏白了他一眼:“少跟我这儿嬉皮笑脸的装糊涂,我跟你说,以往在京里胡闹也便罢了,好歹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可这次却有些过了,我这越思越想,越觉得不妥当,隔壁这位可是个实打实的正经人,不是那些能由着你耍乐的。”

    梁惊鸿:“表姐这话说的,何尝耍乐来着,我可是十二万分的真心。”

    叶氏才不信他的鬼话,劝道:“你跟表姐说,倒是瞧上她哪儿了,要说模样是不差,可比她生的美的,你见的还少了,也没见你多上心啊,再说性情,也不是多出挑,身子骨还弱,这么成日歇养着,还三五不时的病呢,就算美也是纸糊的美人灯,风一吹就灭了,能禁得住你这魔星折腾?你若有心思,回头姐亲自挑几个美人送你,收房还是纳妾都由着你,这个就算了吧。”

    梁惊鸿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怪不得都说人不可貌相呢,我真是小看她了,瞧着娇娇弱弱的却当真好本事,这才多少日子,表姐都成菩萨心肠了,不向着自家兄弟这胳膊肘反倒往外拐了。”

    叶氏:“我可没跟你玩笑,说正经的呢,说到底,你跟她也不过灯节儿那日见过一面罢了,怎的就非她不可了,她若是个未嫁的姑娘家也还罢了,别管怎么着,好歹名正言顺,如今这算什么,你这般拐弯抹角的算计人家,就算谋到手里,可想过往后怎么个结果。”

    梁惊鸿:“这有什么可想的,成了我的人往后跟着我过日子便是,难道我还不如那潘复不成。”

    叶氏:“话不能这么说,那潘复再不好也是她原配的相公,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们可都成婚一年了,她又不是那等轻浮女子,万一想不开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好。”

    梁惊鸿目光闪了闪道:“这个表姐放心,她断不会想不开的。”

    叶氏知他性子是个霸道的,如今人未到手,心里不定怎么抓挠呢,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枉费唇舌,也不知那皎娘倒是什么运道,正月十五那晚明楼下多少人观灯啊,怎就偏她让这魔星瞧了去。

    第11章 明楼下一眼成孽

    知道劝不住,叶氏只得岔开话题:“听说你那医馆开的倒热闹,把春芝堂都顶的没了生意,那春芝堂的东家是个灵透的,不知从哪儿扫听了底细,拐弯抹角的托人寻到你姐夫哪儿了。”

    梁惊鸿一听,脸色便是一沉:“怎么,那春芝堂的人告状告到姐夫跟前儿了?”

    叶氏知他性子,真恼上来,砸了那春芝堂都是好的,忙道:“你且别急着发作,先听我说个底细,若那家寻到的人不要紧也还罢了,偏寻了你姐夫一个同年,平日里颇有交情的,说那春芝堂的买卖是他夫人娘家一个要紧亲戚占了大股的,有这层干系不好推脱才寻你姐夫说项,人家也没告状的心思,就是想得你个准话儿。”

    梁惊鸿转了转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道:“什么准话儿?”

    叶氏:“这医馆若你认真要经营下去,春芝堂也就不跟着裹乱了,直接关门走人,若是你一时兴起,只想寻个乐子,春芝堂就先这么着。”

    梁惊鸿听了这话,嗤一声乐了:“这春芝堂的掌柜倒是个眼毒的,我这医馆开的红红火火,谁见了不说是个好营生,偏他倒看的明白。”

    叶氏:“这可是,听说这春芝堂的掌柜当年不过就是城根下一个卖野药的,短短十年的功夫便在这条街上开了春芝堂,若不精明,哪有这般成色,再说,他既能寻到你姐夫跟前儿,想必你的底细人家也摸的八九不离十了,自然知道你这医馆是闹着玩的,才敢寻人说项,说到底你也不是为了这个留在燕州城,回头你顺了心意一走了之倒是痛快,人家可还得做长久买卖呢,你姐夫说人家寻个长久营生不易,让你掂量着拿个主意。”

    梁惊鸿笑道:“还掂量什么,这春芝堂的掌柜都寻到姐夫跟前儿说人情了,我还能难为他不成,表姐就给他带个话儿吧,我这医馆至多再开两个月,两月后提起燕州城的药号仍属他春芝堂。”

    叶氏却愣了愣,两个月?这魔星留在燕州城又是弄府邸又是开医馆的折腾,为的什么,可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他对外说什么稀罕燕州的美景民俗,以至流连忘返,可是睁眼的大瞎话,这燕州城已近北地边塞,虽说有些景致,可若跟京都比却是天壤之别,他一个出身显贵的贵公子,什么景致没见过,燕州又怎会入了他的眼去。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隔壁那个皎娘吗,以他的性子,既入了眼,上了心,不弄到手怎会罢休,因此方折腾出这么多幺蛾子来,连自己这个表姐都搭了进去。

    叶氏先头还不觉得多难,毕竟这小子生了个极体面的好样貌,虽说性子霸道了些,却并非那些只知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是个有计较有本事的,如今这般四处里浪荡着,是不想被家里束缚,到底是年轻心不定,若真定了心,只怕梁府门里最出息的便是他。

    正因如此,京里不知多少公候世族相中了这个东床快婿,想把闺女嫁进梁府,只可惜这小子心高眼更高,甭管燕肥环瘦竟是一个都没瞧上,去年年上老太君还念叨这事儿,说难道非得天上的仙女下凡,这小子才相的中不成。

    叶氏当时也跟着笑呢,谁也没想到不过一年的功夫,这小子就真看上了一个,不是天上的仙女,却是个嫁了人的病西施。

    不是说皎娘不好,相反叶氏对皎娘很是怜惜,要说皎娘那容貌的确出挑,可容貌出挑的女子多了去了,若比较起来,却少了皎娘身上那股子韵味儿。

    叶氏知道大多男人都喜欢娇娇弱弱的,即便女子容貌差些,若是生的柔弱,也多会勾起男人的怜爱之心,更何况,皎娘容色一点儿不差,更兼自幼身子不好,那种娇弱并非刻意伪装,是天生的,便更不一样了,即便她只坐在那儿,也自有一种袅娜柔美之态,若是那轻浮性子许落了俗流,偏生又是个格外安稳正经的良家女子,如此这般娇柔惹人怜爱的良家女子,可比那些故意造作的更惹人爱,不说男人,就是自己都忍不住想怜惜她。

    正因怜惜,才怕她磋磨在惊鸿这魔星手中,如今惊鸿既说两个月,必是有把握两个月内把人弄到手,想想皎娘的样儿,叶氏实在有些担心。

    忍不住道: “她那个身子想必你也清楚,是从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便上心调养,没个一两年也是不成的,如今才吃了一个月的药膳,虽见了些效用,到底还是禁不得折腾,你既稀罕她,倒不如慢慢来。”

    慢慢来?梁惊鸿笑了起来:“表姐跟她说了一个月话儿,想必知道她的性子,依着表姐说,我若慢慢来,可能到手?”

    一句话说的叶氏噎住了,皎娘是个最安分不过的,虽说识文断字,却并不是那些轻浮女子,这些日子的接触,叶氏很清楚皎娘是个什么人,她并不羡慕荣华富贵,更未想过攀什么高枝,就想安稳的过她的小日子,对她家相公潘复跟惊鸿相交,以及参股医馆之事,颇不赞同,也曾劝了几次,奈何潘复心存腾达之心,巴不得攀上惊鸿,根本听不进去,每每只是虚应过去了事。

    为此皎娘心中很是忐忑,虽惊鸿常往家中吃酒,却是能避则避,谨守男女之礼,叶氏都怀疑她连惊鸿的长相都未看真切过,这般性子的皎娘 ,若是知道惊鸿的心思,只怕是宁可自裁也不会就范,所以不管怎么慢也是没用的。

    而以惊鸿的性子,也不会慢慢来,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你打算如何?”

    梁惊鸿眉峰一挑道:“不如何,既然徐徐图之也不能到手,便也没必要做那些无用功了。”

    叶氏一惊:“你可别胡来,我看她虽身子柔弱,性子却不然,莫要弄出人命来反而不美。”

    梁惊鸿:“表姐这话说的,我稀罕她可都来不及呢,怎会害她。”说着凑到叶氏眼前道:“不过此事还得表姐帮忙才行,也不知我是哪里不让她待见了,只我去了,便能避则避,当我是瘟神一般。”

    叶氏听出他话里仿似含着几分郁闷委屈之意,忽觉新鲜的紧,忍不住笑道:“可不是瘟神吗,平白无故就缠上了人家,那丫头也是可怜见的,想来到如今都不知怎么招来你这么个瘟神的,想甩都甩不脱。”

    梁惊鸿听了这话,不觉想起十五在明楼上跟潘明成观灯的那晚,这燕州城的灯节儿虽也算热闹,却跟京都无法相比,便那燕州最知名的明楼,在梁惊鸿眼里也不过尔尔,故此先开头这灯赏的颇有些提不起兴致,正想着应承几句便去寻旁的乐子,却不妨一低头瞧见明楼下立着一位美人,美人穿戴打扮并不出挑,身上一件寻常的月白滚毛边斗篷,虽寻常却令梁惊鸿怎样移不开目光了,美人微仰着头看着廊檐上挂的那盏莲花灯,柔柔弱弱的立在哪儿,樱唇微微噙着个笑,斗篷风帽上的毛边儿映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眸光似水,眉眼如画,一刹那间仿佛连天上的皎月都黯了下来。

    第12章 上辈子的缘分

    只一眼就让人放不下了,便忍不住低声赞了句:“想不到燕州也有如此美人。”旁侧的潘明成听见颇是稀奇,要说燕州是一方阜盛之地,也得看跟哪儿比,跟那些穷地儿比起来或许算富庶,若是跟京都比的话,毫不夸张的说,绝对称得上穷乡僻壤了。

    本就是天子脚下,贵人如云,又逢太平盛世,京都城一片繁华盛景,便是城里最寻常的百姓也比下面州府里的有见识,更何况出身显赫的梁惊鸿,什么美人没见过,也没见他夸过一句,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心觉稀奇的潘明成顺着梁惊鸿的目光往明楼下望了望,这一望不禁道:“是她?

    梁惊鸿忙道:“怎么你认得?”

    潘明成自是认识皎娘,潘复就是靠着潘家,谋了如今衙门里的差事,虽是亲戚到底有些远,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偶尔逢着年节儿的许能照个面,也不过点点头敷衍过去了事。

    潘家族大人多,近亲都不知有多少,更何况潘复这样的远亲,还是因为曾一处里上过几年学,有些情面,不然便照了面只怕也认不得。

    便点点头道:“旁边那披着青缎斗篷的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叫潘复。”

    梁惊鸿神色有些不耐:“谁问你那男人了?”

    潘明成愣了愣心道,惊鸿兄这可是色上心头了不成,合着就看见美人了,没瞧见美人旁边是跟着男人的,不禁道:“若惊鸿兄问的是那莲花灯下的美人,可不正是潘复之妻,玉氏皎娘吗。”

    梁惊鸿眉头一皱:“妻?玉氏?你是说她已嫁了人?”

    潘明成点头:“ 她父亲是我家蒙学里的先生,与我有师生之份,论起来她也算我的小师妹了,去年她跟潘复成婚的时候我还特意送了双份礼。”顿了顿又道:“听闻这位小师妹自幼身子弱,玉先生两口子寻医问药精心养了好些年,方康健些,也跟着先生念过书,虽出身寒门小户却识文断字最是个知礼明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