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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有福 第184节

    卫傅虚按了按手,示意他别急着插话,等仵作说完。

    仵作见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不禁生怯,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其实小的还发现一处异常,曾禀报过上官,但上官似乎并不重视。”

    这个上官指的自然不是喀兴,而是管仵作的人。

    “什么异常?”卫傅温和道,“你不要害怕,直接说就是。”

    “当时尸首运回来,都混在一处,上官命小的查看死因,因为没有人管这些尸首,所以收敛也是小的顺手做的……”

    收敛其实不是什么重活,但收敛几十具尸体,就是一项重活了。

    而且这些尸身,有的完整,有的不完整,完整的大多致命伤是箭伤,不完整的则是刀伤。

    若是碰见个不负责的收敛人,大多都是将这些人混在一处,抬出去埋了算了。边关这种地方,死人历来不少见,除了些有名姓的将领,谁去管下面这些小兵卒。

    可这个仵作心肠柔软,见这些人死相凄惨,再加上他要查验死因就顺手把完整的放在一处,不完整的拼凑起来。

    然后拼着拼着发生了件事,多了一只手。

    他把所有尸身翻了两遍,都没找到手的主人,而且更为奇怪的是,这手臂上的伤痕不简单,竟是火器打出的伤。

    于是等他往上禀报时,他就把这处异常也禀报了上去,但管他的军官并没有在意。

    就像喀兴所想一样,火器在草原上并不罕见,而且有些尸身都七零八落了,也许是仵作拼错了,并没有多出什么手,哪有那么多手可以多的。

    因为这件事,仵作还被上官训了一顿。

    他坚持是多了一只手,他的上官觉得他麻烦,是在故意找事。

    若不是这次卫傅找仵作来问话,重提旧事,这件事大概以后再也不会被提起了,偏偏卫傅察觉到异常,同时也终于找到能对应上的异常。

    “可知晓乌将军这次出去巡防带了多少人?”

    “这怎么知道?”喀兴有些为难道,“将军你也知道乌将军的性格,旁人可不好打听他的事。”

    卫傅被气笑了。

    人没死,让人忌惮也就罢了,现在人死了,难道还留有余威不成?

    怪不得鄂毕河说乌哈苏不好相与,看喀兴反应就能知道其性格多么不好相处。

    “那就去查,去问。你不知道,就去问知道的人,活人出去的,死了没回来难道查不到?”

    “下官这就去。”

    ……

    其实并不难查,只是所有人都不想查,或是不想细究罢了。

    可能是顾忌怕朝廷知道此地竟有人私自与草原上的人通商,也可能是乌哈苏性格难以相处,大多数人都厌恶他,自然没人关心他的死。

    最终查来的结果,乌哈苏带出去的人有五十多个,但带回来的尸首却只有三十多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袭击了乌哈苏这伙人,却故布迷障带走了二十多具尸体。

    为何要把尸体带走?

    说明尸体上有不能见人的东西。

    再结合遗留在原地的尸体,为何经历三天都被没动物所食,以及仵作所说的多出的那只带着火器上的手,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有人故意袭击了乌哈苏这群人,假装他们是被蒙古人所杀,这伙人似乎害怕被人发现尸首上的火器伤过多,所以带走了部分尸体。

    为了保证尸体可以落在大燕将士的手中,这伙人可能守着尸首守了三天,等到前去搜寻的人找过来,他们才匆匆而离。

    那么这伙人是谁呢?

    拥有很多火器,想挑起大燕和漠北部落纷争……

    望建河往下游而去,流到黑江江口时,和石勒喀河汇流,成为黑江的源头。

    而石勒喀河上有罗刹人建造的石勒喀城。同时,石勒喀河西边有支流,刚好经过乌哈苏受到袭击附近的位置。

    答案呼之欲出。

    第148章

    又是那群罗刹人!

    喀兴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是他们?”

    闻言,卫傅意味深长道:“为何不能是他们?”

    喀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遮掩道:“乌将军死于箭伤,下官是真没想到会是罗刹人动的手脚。”

    “精于骑射的人在草原上并不难找,而罗刹人也有骑兵,只是他们善于使用火器罢了。”

    而且漠北这片地方,太混乱了,多方族群势力混杂在一起,罗刹人的手下里未尝没有蒙古人。

    “将军说得有理。”

    是真有理,还是不敢辩驳?

    卫傅意味深长地看了喀兴一眼,看来这里的水比他想象中更深。

    等卫傅回来,福儿听闻他说了喀兴的异常。

    “看来他们不光私自贩卖货物给蒙古人,跟罗刹人也有‘交情’,这群人真该杀!”

    该杀是该杀,就是该杀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个疑点。

    看得出喀兴似乎很忌惮乌哈苏,而乌哈苏也很专断独行,索春在龙江城,为了一些毛皮之事,与黑城斤斤计较。

    以卫傅对索春的初步了解,这个人狡诈善谋,但这样的人通常胆子不大,善谋者多思,想多了就容易瞻前顾后。

    按照索春的性格,不可能不怂恿乌哈苏对付自己,而乌哈苏在自己手里,先失炭矿,又失毛皮,可除过那一次纵容谢家‘自己解决’,并未再对自己出过手。

    难道他不在乎?

    就喀兴和索春表现来看,乌哈苏并不是个什么大度的人,甚为霸道,且小肚鸡肠。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还有更大的利益获取地点,顾不得黑城。

    而从乌哈苏经常频繁地来到呼伦贝尔,甚至在此地建了座将军别府,就能看出这里就是他所在意之地。

    所以乌哈苏才会在这里吃相难看,惹得下面的驻防军官怨声载道。

    如果是这种情形,可能真正和罗刹人有‘交情’的,应该就是乌哈苏本人了。

    如此倒也合了为何堂堂一个将军,竟亲自出面与对方交易。

    一是不易走漏风声,近些年朝廷对罗刹人越来越重视,同时外蒙乱局少不了这些人在中间搅风搅雨,惹得朝廷对罗刹人深恶痛绝。

    若是自己与罗刹人‘有交情’被外人所知,这是容易被攻讦的把柄。

    跟‘蒙古人’交易,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因为都在这么干,法不责众,大家自然都有默契互相保密。

    而且看样子乌哈苏和对方交情不错,才会只带了几十个人出去,未曾想羊入虎口,被人直接要了性命。

    这么分析,所有一切都能合情合理。

    只有一点异常,那就是喀兴之前表现的异样,难道他还知道什么事没有说?

    不过他初来乍到,人家不与自己知无不言,也是正常。

    即使是索春,看似投诚之意明显,但对他说话不也是说两分藏八分?

    福儿略有些怜悯地看着卫傅。

    也就是他,能跟这些老狐狸过招,还能从一点点异常中查出自己想知道的讯息,若是换做她,肯定头疼死。

    “咱们家的脑子都长在你头上了,你就能者多劳吧。”

    最终,福儿以一句略微有些幸灾乐祸的话作为告终。

    可把卫傅气的,当即将她扑到在床上,一顿挠痒痒。

    此时一家五口正打算睡觉,大郎自打有弟弟以后,每晚就不跟小叔叔睡了,而是陪已经分床的二郎三郎睡。

    可二郎三郎喜欢跟娘睡,于是若夫妻二人晚上不打算干点什么不宜让孩子知道的事,就会变成一家五口同睡。

    见爹娘突然疯闹,三郎像只强壮的小兔子,扑到爹的背上。

    他动作极快,手脚并用,一下就骑到爹的背上。

    骑上后,他似乎很得意,一边弹动着小屁股,一边摆动着小手,还叫二哥一起来。

    二郎实在没忍住诱惑,也过去了。

    他则骑到了爹的肩上。

    两人把爹当马骑,嘴里还‘驾、驾、驾’的。

    卫傅被压在下面,福儿在最下面。

    两个小人儿的重量,大人并不是不能承受,就是被压得挤得慌。

    “让你欺负我,看你儿子报复你了吧?”

    福儿的脸红红的,嘲笑着他。

    两人脸贴着脸。

    早就父纲不振的卫傅,能说啥?只能偷偷地咬她的软嫩脸蛋一口。

    两个小人儿还叫大哥一起来。

    大哥能一起来?

    肯定不能,大郎现在是大哥,自诩有教弟弟们的义务,所以他非但不能,还必须劝弟弟们下来。

    “快下来,别压坏娘了。”

    只压坏娘,就没压坏爹?没看到是他在被当大马骑?

    没办法斥儿子,卫傅只能气得又咬了福儿嘴唇一口。

    “你别过分,小心我咬你!”福儿小声警告他。

    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