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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刚刚读了佛经,应该正是心情平和的时候罢? 然而他进去的时候,便被皇帝吓了一跳。 陛下瞧见他的时候,明显就一点也不高兴。 他战战兢兢地说完,并没有得到圣上的回应,他私以为自己是不是讲的不好,于是壮了胆子,偷偷去瞄皇帝的神色。 圣上并没有去瞧他,而是在瞧桌上摆着的含桃怔神。 他想,既然有那样荒唐的梦,这几日便都不能去见她了,省得会真的伤了她。 随国公在想圣上其实倒不至于不好意思在臣子面前吃东西,可能只是晨起还有些困。 起床气这种东西……实属正常,是人难免会有,只在多少。 不过这盘含桃也给了他发挥的空间。 “圣人委臣以重任,臣自当恪尽职守,然而臣自愧,督办之事,也有些许私心,”随国公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而且很多同僚都是这样做的,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说了:“还望圣人成全。” 皇帝的目光这才从含桃上收回,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文远含笑道:“数年前圣人驾临臣府,曾许赐臣女入宫开蒙,并赏含桃,臣一直铭记五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帝的神色似乎有些冷淡下去,大概觉得这类的小事不值一提。 但是他话已经出口,那就不得不发,杨文远硬着头皮道:“如今臣女也到了议婚的年纪,臣想着不如趁此择一佳婿,请圣上赐婚。” 他已经答应了远志馆的女傅们,但是又很想给女儿寻一个还不错的女婿,只是世家子们虽说也不会过早婚配,然而要比瑟瑟年长一二岁又或者同龄,已经在朝堂或者太学里展露头角的初婚郎君,在五姓里也是有些难寻觅的。 毕竟婚嫁这种事情他挑人家,人家也要来挑他,过于出色的郎君若是攀不上没什么,他也不指望女儿能拿捏得住那样的人家,或者同等之间又互有不满意,比如晚婚这一节,却也伤脑筋,平庸的郎君他又看不上。 要是有圣人的允准,圣旨一下,女傅们也不好再来说要把瑟瑟留在宫中多留这种话了,那他自然也可以不作数。 “杨卿这是已经挑好了?”圣上似笑非笑道:“朕记得大比似乎也才开始没多久。” “臣甚怜此女,又恐圣上不许,还未想好,”杨文远也不好说自己是心里有了两三位,但是还没定下来,提前来求一求,本来就是在上上等里选,让皇帝知道自己心思,省得疑心他以公谋私,于是小心翼翼道:“不知圣人可否赏臣这个脸面?”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圣明如皇帝,应该能宽容这一份心思。 这些哑迷圣上听懂是能听懂,但想到她在男女上的懵懂可欺,这固然很合他不可言说的恶劣,却并不妨碍他对随国公府此类教养上的不满,哪怕这不归杨文远本人教,但他作为家主、作为生父,难免被迁怒。 他这样急着将女儿嫁出去,却又不教好她怎么应对夫妻最关键的一环,难道要她成了婚才知道吗? “简直是荒谬!” 圣上的怒气砸得人毫无头绪,但杨文远下意识还是跪了下去,听圣人训斥。 “朕的外朝,倒成了你挑拣东床的好地方,真真是岂有此理!”圣上那雷霆的一句过去之后,紧接着却冷淡了下来:“你若不能一心为朝廷,自有旁人可以。” 杨文远正欲辩解,忽然听闻圣上冷冷道:“朕风闻,你有平康里的相好?” 官员们喝酒消遣,或者偶尔偷偷去秦楼楚馆一夜没人发现就罢了,世家子弟偶尔风流一回也无伤大雅,但要是过分得叫人参奏,那也是不得了的污点,越大的官越不敢这样做,杨文远近些年承了爵,就不敢也无暇会去,洁身自好了许多。 然而圣人都能风闻,他不敢辩解说从前绝无此事,只是唯唯诺诺,且稀里糊涂丢了这一桩差,欣欣然入宫,却灰头土脸地回去。 何有为本来冷眼旁观,圣人这些年瞧在杨娘子的份上,而随国公府的杨姓确实也源自望族的那一姓,到底有些根基,君臣关系缓和了许多。 但是杨文远似乎隔了许多年还不明白,圣人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对随国公府网开一面。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只是后面几日,圣上这一分恼怒却并未消失,祸及紫宸殿的内侍。 帝王喜怒无常本是常有的事情,只是皇帝本性宽容,紫宸殿的内侍也难免会略有放松,然而恰逢天子心气不顺,那些平日本来不会计较的错处,便按规矩来办。 一时间人人自危,紫宸殿愈发肃静,连何有为也不敢说不会被圣上挑出错来。 他这时候便很羡慕徐福来,他跟着杨娘子,每日不知道多清闲,还是得圣上看重的美差,陛下这些时日不许杨娘子过来,这些怒气全没他的份。 不止是内侍监,其他的内侍们隔了一段时日,也很盼着杨娘子因为见不到陛下而发脾气了。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虔诚的祈盼,过了几日,驿站六百里加急,倒真送来了好消息。 ——在江南故里过了一段悠然林下生活的太上皇和太后以及长公主,忽然动身回来了。 这倒也不是巧合,而是为着皇帝三十岁的生日,不管太上皇怎么想,太后和朝阳长公主还是非常惦记牵挂圣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