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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阴鸷锦衣卫 第8节

    “宝儿啊!”

    张氏走近了,嘴上惊讶,脸上却挂着戏谑,“真的是你!”

    丁宝枝道:“二姨娘。”

    张氏一拍大腿,“这可太好了,宝儿啊,我们可都以为你死了呢!哎唷你瞧瞧这事闹的,我跟老爷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压根听不进,只说你活着从北镇抚司出来还不如死了呢!”

    她假做失言地捂了捂嘴,“宝儿,你可当没听见啊,你不是不知道二姨娘我心直口快。”

    丁宝枝淋在雨里,静静看二房张氏站在伞下跟她扯皮。

    张氏看她这一脸憔悴的样子,脑袋里登时排了出大戏。

    “宝枝啊,别怕,人活着就好。谁不知道锦衣卫就是帮披着人皮的牲口,虽然全京城都听说你的事了,但有姨娘在,姨娘不放弃你。之前你爹给你往尚书府说亲的时候,我就说你这孩子八字太轻,压不住那样的福气。”

    张氏见丁宝枝一言不发,愈加来劲了,“姨娘的娘家有个外甥,可是个劁猪匠呢,别的不说,嫁了他逢年过节肯定能吃上猪rou。”

    丁宝枝bbzl抬眼瞧她,心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放在张氏身上果真不假。

    “二姨娘,你方才说锦衣卫就是什么?”

    张氏还当她听得过瘾,便加重咬字道:“我说锦衣卫就是披着人皮的牲口!宝枝不怕啊,姨娘向着你,那锦衣卫的指挥使有个什么名号来着?活...活...”

    丁宝枝:“活鬼。”

    张氏乐了,“哎对,活鬼!”

    怎知丁宝枝身后的马车忽地传出声人动静。

    一片死寂当中,薛邵从车上下来,撑起雨伞朝二人走去。

    他身材高大,着一身锦衣卫指挥使的赐服,腰挎绣春刀,从车里俯身出来的时候,当真让二房张氏体验了一把活见鬼的感受。

    丁宝枝头顶的小雨停了,是薛邵打着伞走到她身边。

    “这...这是...”二房张氏人都吓傻,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薛邵斜睨向她,眼梢好似刀锋般锐利,但神色漠然,格外凌冽。

    “是披着人皮的牲口。”他道。

    只见张氏‘噗通’跪地,连带着身后的小丫头也跟着受罪,一起磕头。

    “锦衣卫大人饶命,锦衣卫大人饶命。”

    可怜她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房太太,连锦衣卫指挥使走到眼前也认不出他是谁。

    丁宝枝看着不觉得解气,只觉得荒唐,她不愿逗留,抬腿便走。

    薛邵打着伞跟上。

    丁宝枝攒足火气无处发泄,猛地站住脚步转身问他:“满意了?指挥使大人,要不是你仅凭宫里的一面之缘就心血来潮扮大善人将我从章府带走,我又怎么会走到如此荒唐的境地?”

    薛邵微皱起眉,未曾言语。

    丁宝枝说完别开眼去,她理亏,明明刚才她还借薛邵狐假虎威来着。

    “当我没说。”

    她说完快步朝丁府正门走去,门已经开了,二房的人却还在那候着。

    他们这是见情况不对派人进去通传了,果然只眨眼的功夫,门里传来丁鹏举的呼喝声。

    “锦衣卫?锦衣卫就可以胡来了吗?这儿是我的府宅,锦衣卫未得万岁爷允许他敢踏进来吗?那是私闯民宅!他们抢了我女儿宝枝不够,还想上门抢什么?我把我这条老命送给他,他敢要吗?”

    丁鹏举身后带着一众家丁,脚步如飞地迈过门槛,待他看清来人,差点让那门槛绊死。

    “哎唷指挥使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丁鹏举两腿哆哆嗦嗦,心里直骂娘,报信的只说来了个锦衣卫把宝枝送回来了,可没说是锦衣卫指挥使!

    本想当着街坊四邻给来个下马威,也好挽回丁家损失宝枝之后的声誉,哪成想来的人竟是薛邵......

    丁宝枝站在薛邵的伞下,从未有过一刻如此为自己的姓氏感到羞耻。

    薛邵给丁宝枝打着伞,自己半个肩膀正淋雨。

    “丁老爷。”他道。

    “哎哎哎您说。”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娶你的小女儿丁宝枝。”

    “啊?可...可是宝...宝枝她已经bbzl——”

    薛邵从左袖抽出那纸休书递给丁鹏举。

    “章家少爷是个识相的,丁老爷,你准备怎么做?”

    第8章

    檐上雨连成条线,倾泻在青石砖上。

    这声音听在丁宝枝的耳朵里闷闷的,是气血上涌的表现,她甚至有些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薛邵,你言而无信。”

    “宝枝!”丁鹏举简直想给这姑奶奶的嘴巴上把锁,“宝枝!还不快跟指挥使大人道歉?”

    道歉?丁宝枝转向薛邵,眼眶红得骇人,她道什么歉?

    后者只留给她一个下颌紧绷的侧脸,约莫是被她给看烦了,薛邵抬手招呼来一个丁家小厮,那小厮哆哆嗦嗦从人堆里出来,还当是要拿他开刀。

    “大...大人,有何吩咐?”

    薛邵将手里的油纸伞递给他,“送你们小姐进去。”

    “是...”

    丁宝枝不等那小厮跟上,自行入了府门。

    才踏入第一进院子,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灵堂。丁家给她布置的灵堂还挺体面,棺椁空着,里面摆了套她‘生前’常穿的裙装,丁宝枝面无表情在那棺椁前驻足片刻,弯腰抱起衣服,一路急行回到房中。

    她听到外头热热闹闹,准是丁鹏举迎着薛邵进了丁宅。

    丁宝枝在空荡荡的屋里坐下,耳听外面又是一阵‘叮呤咣啷’的动静,丁家人正在薛邵的眼皮底下忙着拆灵堂。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按理不得违抗,可她的命早在丁家长辈的cao纵下一步错步步错,她不想再错下去,只想做一回主,离开京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做点小活计养活自己。

    丁宝枝起身翻箱倒柜,她要找些没带去章家的盘缠细软,打包起来就上路。这会儿全府人都在应付薛邵,她正好趁着这时候走小门离开。

    刚一打开门,她就见方阿宁一脸局促的在院里站着,身后还有两个丁府家丁。

    他抠抠发迹,“丁小姐,指挥使让我在这儿看着你。”

    丁宝枝猛地关上房门,发泄般将包裹往地上一砸。

    布头摔下去声音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而让她浑身的委屈更加无处发泄,只能抱着两臂蹲下身去。

    屋外,方阿宁听门里传出低低的呜咽,没来由的感到无地自容,像是自己欺负了她。

    方阿宁挠着后脖颈,“丁小姐,别难过呀,你为什么难过?是我们指挥使哪儿不好吗?”

    丁宝枝没理睬他。

    他继续道:“指挥使现年二十四就官居三品,我都怀疑青年才俊这四个字就是照着他造的,不瞒你说,去年万岁生辰,宫中设宴,大人一晚上拒了得有七八桩婚事,给那些朝廷大员的脸黑得呀,抹了锅底灰似的,丁小姐,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何难过。”

    丁宝枝在门里道:“那你嫁给他吧。”

    “啊?”

    方阿宁想起薛邵巡查缉拿时的雷厉风行,缩了缩脖子。

    “丁小姐,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你不如开开心心的当准新妇,好歹我们指挥使bbzl他是真的对你上心。”

    丁宝枝将脸从膝间抬起,看向屋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方阿宁瞪着眼睛道:“不只是我,指挥同知毛大人也这么觉得,我们都认识指挥使很多年了,很少见他对谁这么上心。”

    丁宝枝抓到他话里漏洞,“很少不就是还有别人的意思吗?”

    方阿宁道:“是啊,有,在你之前是马志忠,指挥使为了缉拿他归案,三个月没回家,日子一长干脆就在北镇抚司住下了。”

    马志忠?这都哪跟哪。

    丁宝枝硬是让他把眼泪给说没了,擦擦泪痕站起身。

    方阿宁见屋里的人影在动,再接再厉道:“丁小姐你看这多好啊,指挥使家里就他一个,你去了不必伺候公婆,平日里指挥使又忙得根本不着家,那你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吗?比在宫里和在丁府都快活多了。”

    丁宝枝听得头疼,“方阿宁。”

    方阿宁期待问:“什么吩咐丁小姐?”

    “请你安静一会儿。”

    “......”

    接连两日,丁府上门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一来贺他丁鹏举的女儿失而复得,二来贺他丁家双喜临门,觅得良婿。

    丁鹏举硬着头皮拱手道‘同喜’,其实心里根本没底。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小女儿容貌出众,否则也不会早早送她入宫,如今被薛邵瞧上,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按薛邵说的,他要娶宝枝为正室,那丁宝枝可就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夫人......

    风光是风光,但总觉得像是在与狼共舞。

    不管了!丁鹏举在胸中拍板,嘿哟,瞧瞧这些人阿谀奉承的嘴脸,都想来沾丁家姑爷的光呢!

    和丁鹏举心态完全不同的,是短短一个月内第二次出嫁的丁宝枝。

    她知道这些平日里不走动的亲戚全是来看热闹的,她就像一只从虎口逃生后即将被豢养的肥羊,被其他羊圈里的羊参观学习。

    来府上做客的女眷得以去到丁宝枝的屋里听她亲口诉说,一个二个都掩藏不住眼里的好奇,问东问西。

    “宝枝,那你这下可就让丁家和锦衣卫攀上关系了,那是御前的钦差啊,从今往后谁见了你不得高看一眼。”

    “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什么呢?什么叫大难,那是丁家姑爷。”

    “瞧瞧我这嘴,光想着我们见了锦衣卫害怕,可宝枝见了锦衣卫啊那得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感情好着呢,宝枝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