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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犹如一声惊雷,一直低垂着头的张秀才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崔羽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只军队隐姓埋名,在苇城边界上流窜,而崔家竟然毫无察觉,简直令人细思之下,寒毛直竖。 季青雀却并不多言,也不吩咐什么,她只是缓缓上前,越过张秀才与崔羽身侧,走到面色木然的孙氏面前。 季青珠小声地叫了一声:“大jiejie……” 季青雀握住孙氏毫无反应的手,以一种极为少见的柔和姿态,柔声说:“我会派人去找,现在就去,那些人并非寻常山匪,恐怕背后大有来头,既然抓了二meimei,自然不会等闲处置她,二meimei现在应当还是安全的。” 孙氏不语,她的手指却微微颤抖了一下,像一只脆弱的,满是痛苦的心脏,在季青雀的掌心里鼓动着。 季青雀声音更加柔和,语气却更加认真地,更加坚决地说:“我一定会把二meimei带回来的,完完整整的,把她带回你的身边,如果对方所图在我,那么无论他想要索取什么,只要能够把二meimei换回来,我都绝不会有一丝吝啬。” “……真的吗?”一个干涩的,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是季青罗失踪后,滴水未进的孙氏第一次开口。 她紧紧反握着季青雀的手,非常的用力,甚至季青雀的手腕上都显出红痕,她却浑然不觉,一双干涸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已经蓄满泪水,正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渴求般得死死盯着季青雀。 季青雀缓缓地,又毫不犹豫地点头:“绝无虚言。” — 四方八面都是乌压压的陌生男人,季青罗缩在草丛里,浑身发抖,有人在人群背后笑着说:“好厉害的小娘子,腿都摔断了,竟然还跑了这么远,了不起,实在了不起!” 季青罗怕的恨不得立刻死了,只是还咬着牙不肯哭出来,拼命想着应该怎么办,可是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出来,就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从人群背后传来:“让让,都让让,怎么把我都挡外面了!” 那人声音年轻,地位却仿佛十分的高,人群里几声不满的喧哗,却依然乖乖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十分高瘦的少年拎着一把断刀,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缓缓走到季青罗面前,低头颇为挑剔地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露出个有些无赖的笑容:“嘁,都说抓了个小天仙,也不过如此嘛,喂,叫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季青罗浑身冰冷,蜷成一团,嘴唇颤了颤,发不出一丝声音,而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脑子里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她掐着大腿,逼着自己扯着嗓子,尖叫着喊出来:“我叫红玉,是季家二小姐的丫鬟!” 第65章 乱民 “头儿, 这片山也不能待了,”一个疤脸男人凑到被称为头儿的高瘦少年面前,低声道,“崔家搜山马上就要搜过来了。” 那高瘦的少年盘腿坐在地上, 嘴里叼着一根青草, 不耐烦地敲了敲刀背:“你确定没看错?” “那还能有假?我这双眼睛要是连那面黑旗都能看错, 那还不如挖出来喂狗吃!” 疤脸男人顿时大为不满, 冷哼一声。 有人立刻便叫嚷起来:“这崔家到底有什么毛病,一个商户人家, 不好好赚他的银子,还学人家官府剿匪,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另一人也摇头叹息着说:“而且这些日子,那崔家行事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越发张扬了,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季青罗缩在一边,手里不自觉攥紧一块干粮,心跳快的几乎要裂开, 她知道黑旗是指的季青雀的人, 更知道季青雀如此大张旗鼓,便是刻意放出声势, 一则威吓贼人, 另他们投鼠忌器, 二也是向她传通消息,叫她知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绝不会被弃之不理。 往年季青罗曾经听闻, 有些人家家里的女儿不幸落入贼人之手, 那家人觉得女儿清白受辱,玷污门楣,非但不去营救,还要一口咬定自家小姐已经死在贼人手里,哪怕后来那位小姐被官府营救出来,那家人也绝不肯相认,只说自家小姐为保贞洁,早就一头撞死,这个恬不知耻苟延残喘的女人与我家毫无瓜葛,大人莫要胡说。 昔年季青雀听了便颇为不齿,觉得那等人家委实丢人现眼,满口仁义道德,做的却是禽兽不如的事情,还读什么圣贤书,古时候的圣贤要是知道这些读书人如此行事,恐怕也要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是如今风水轮流转,曾经在安逸闺阁里指点江山的季家二小姐也一样深陷贼窝之中,风餐露宿,悬心吊胆,如今再重新听到家里的消息,她只觉得恍如隔世,眼眶一热,几乎要涌出泪来,恨不得立刻拔腿就怕,逃到那面为了救她而来的黑旗之下。 “喂,喂,喂!叫你呢!” 季青罗猛地回过神,抬头望过去,那像是领头人物一般的高瘦少年正不耐烦地看着她,皱着眉想了半天,问:“你叫什么来着?绿玉,绿叶?” “红,红玉。”季青罗声如蚊呐。 “红玉?怎么起了这个怪名字?” “因,因为一首诗,红玉阶前,问何事、翩然引去……” “停停停,”高瘦少年连忙打断她,一脸恶寒,“少和我说这些酸溜溜的诗啊词啊的,你们这些人,当个下人都这么装模作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