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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不少得了连家好处的朝臣们纷纷上疏,请求新帝废黜温梓童太后之尊。 而身为议政王的李玄愆,不仅有先帝遗诏加持,还手握三军帅印,比起连相这种纯粹的文臣来,话语权便要大得多。 他在早朝上将上疏弹劾的折子一举驳回,后又接连几日入宫,借着教导小皇帝背礼记之便,对当时仍为贤妃的连今瑶暗中敲打一番。 最终连家服软,只遵从了先帝的遗旨将连今瑶加封为皇太后,却不敢再提废黜温太后的话。 那日他入宫,一来是想看看大病初愈的温梓童,二来也是想亲口抚慰几句。好让她明白连今瑶的背后有连相,而她的背后也不是没有人撑扶。 他见她娇娜聘婷的立于松树下,为那一星落雪而欣喜开怀,他便随手拾起几颗松果,敲了敲松枝。 谁知雪落下,她却一如既往的厌弃于他,转身便走,连一句话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那之后,他便将心意藏的更深了些,生怕惹得她更烦。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撑着她。 可是如今,他故技重施,她竟一脸娇憨的对他道谢。这不禁令他有些五味杂陈。 不过重活一世,前尘往事自是不能再提,李玄愆便即转了话题,问起:“你为何会来宣城?是贤妃逼迫你来的?” 一听到“逼迫”二字,温梓童觉得有些言过了,立马摇摇头,“是贤妃娘娘开恩特准,我也一直想来宣城,便同意了。” “哦?为何想来?” “因为……”温梓童犹豫了下,一时不知当说不当说。 令她心下纠结的是,若想见母亲,就必需得偷溜出山庄去。可是这里戒备比她预想的要森严,凭她一人之力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潜出,简直天方夜谭。 可是她若告诉了李玄愆,李玄愆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当真会帮她么?毕竟以眼下他对她的情谊,与上辈子经历诸多后的情谊不能相提并论。 见温梓童吞吐,一个不快的念头在脑中闪过,李玄愆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是为了六弟吧?” 温梓童立马摇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手也不自觉的抬起乱挥,生怕李玄愆误解了她:“不是不是!” “呵,”李玄愆干笑一声,的确是他一时妒火冲脑,多想了。 酒壮怂人胆,上回借着酒醉,温梓童已将心意表明。再说还送了他亲手绣的棉帕,他又何必再乱疑心呢? 温梓童也怕李玄愆再多想,于是不敢隐瞒,将母亲和大哥迁居宣城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玄愆短叹一声,暗道自己早前的失责,满心以为已处处为她考虑好,却连她生母尚在世间的事情都不知道。 上辈子自打与温梓童相识,便没听人提起过她的生母平阳侯夫人,只当是与他一样,幼时生母便仙逝。 此刻知道了原由,他便将此事接手过来,宽慰她道:“你放心便是了,去看你母亲的事交给我来办,你若想,明日便可带你去看。” 顿了顿,又问道:“尊堂如今住在何处?我先命人去打个前哨。” 这话可是将温梓童给问住了,她愣了愣,才略带惭愧的说道:“上回见母亲时还是十二岁那年,且是祖母安排好的马车,直接将我送到门口,并记不得是何街何巷……” 李玄愆面色无波,并不觉得这事难办,抬手轻落在她的肩头:“别担心,你只需记得名姓,自可通过府衙……” “姚婉娘。”还不待李玄愆的话说完,温梓童便抢着回道。 李玄愆笑笑,随即点头。 便也在这时,远处传来贤妃身边的李嬷嬷唤她的声音:“温四姑娘?温四姑娘?” 那声音离得较远,温梓童透过藤蔓间隙向外望了望,视线所及还看不到李嬷嬷身影。只是外面夜幕低垂,出来的时候已不短了。 她便转头看着李玄愆,试探着提醒:“四皇子,天色已晚……” 李玄愆心下默默叹息,白日时不便约她私下见面,傍晚时又过得极快,才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天色便暗下来了。不过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起码在宣城的这三个月,他们是日日会相见了。 想通此结,他便也不失落,只温和的笑笑,略不舍的收回那只扶在细肩上的手:“一路鞍马劳顿,那你早些回房安置。侯夫人的事我明日便会派人去查,若不出意外,这两日我便会带你出山庄。” 温梓童强按下内心甜蜜,面泛赧色的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看着那素色裙角掠过垂落的花幕,消失不见,李玄愆眼中若有所失的黯淡下去。 他将藤蔓撩开几缕,又看见那纤妙的身影正略显急切的往远处移动,縰縰云轻,宛若仙子腾云远去。他眼中刚刚黯淡下去的神采复又焕活回来,一直盯至那道纤影消失在月拱门外。 这厢温梓童出了忘忧亭所在的那处院子,便看见李嬷嬷臃肿的身影,她便唤了声:“嬷嬷。” 李嬷嬷回头是掩不住的厌烦之色:“我说温姑娘,这大晚上的您跑哪儿去了?贤妃娘娘厚爱体恤,刚刚命老奴给您送了碗银耳羹,谁知竟半个时辰找不着您的影儿!” 若依往常,温梓童兴许会回呛这刁奴一二,可一想到今晚的美好气氛,忽的就大度起来。甜甜笑着解释了句:“这几日在路上少食荤腥,今日一安顿下来便有些嘴馋,贪吃了几口,出来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