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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她半间闺房大的屋子里,摆着床铺、桌椅、并个二斗小柜。余下的空地,摆着堆成小山的《大方广佛华严经》。 可据嬷嬷讲,这些不过是整部经的五分之一,其它的等她誊抄完再替换,不然摆不开。 恨恨的望着那书山,连今瑶脑中浮现的却是温梓童的脸。今日一切,皆拜她所赐! 那日温梓童先安排三姑娘激怒她,又派了五姑娘来充好人,有意无意透了温梓童的短板,让她以为可以好好教训一番,结果却是落进了下一个圈套里! 派两个堂姐阵前唱双簧,自己却隐于幕后运筹帷幄…… 这女人的心计可真是深沉!步步为营,使出连环套诱她中计,当真可谓走了一步妙棋! 连今瑶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这么有手段有女人。不过来日方长,未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暗暗发狠,磨的牙齿发出声响,身子也止不住气的颤抖! 待稍平静,她低下头去准备继续誊写,却蓦然发现刚刚手抖时滴了两滴墨汁在纸上,令誊抄了一半的纸张染上污渍。这样的东西无法上交,于是便等同废了。 连今瑶咬着自己的下唇,堪堪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爆发上来!她将笔胡乱一扔,抓起那张生宣来狠命的揉搓成团,然后丢向远处。 那纸团砸在木门上,复又弹开,随即那门却开了…… 连今瑶哽咽一滞,见一宫人提着食盒进来,原来是到了送饭的时辰。 她平素最好面子,生怕被人看笑话,于是匆匆别过脸去,两手飞快的抹了抹腮边的泪。再转回头时,已是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声音也温柔可人:“有劳宫女jiejie。”说罢,便起身帮忙拆解食盒。 任她在外再如何傲慢,如今阶下囚一般困于此处,且还不知要困几个月,便不得不低下身段,对这些下人温软有礼些。 不管日后有无用处,起码这些日子有人能陪她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不然天天这样面壁誊写,她怕还未抄完经书,人便先疯了。 只是惎悔斋的宫人训练有素,待人接物皆摆着一副疏离的冷面孔,连今瑶再如何讨好,宫人也不给她好脸色看。只将东西匆匆放下,便又提着空食盒退了出去。 待门被重新关上,连今瑶扬起的唇角也慢慢耷了下去。 她望着面前两碟油星不见的素菜,看上去还没有避华寺的斋饭好。她伸手将它们收去一旁,她不会吃的,因为她还不饿。 今日中午父亲回府后,便命厨房用心张罗了一桌好席。用饭时父亲不住的给她碗里夹rou,劝她多吃些。那时她尚不知吃过这顿饭后,就要被送进宫来了。 如果知道,她可能根本吃不下。现在想来,那顿饭更像是断头酒。 默默走到小柜前,连今瑶翻过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平日里不开心时,她便会照镜子。因为每当看见镜中清雅秀媚的脸蛋儿,她心情便会好上一些。她也喜欢换位而思,体会六皇子每回见她时的感受。 只是这回照见自己,她却像见了鬼一样惊恐的瞪大双眼!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脸上竟有几道墨迹! 她抬手擦,非但未能将那墨迹揩去,反而越抹越脏。反过手掌来一看,原来手上沾得也到处都是。 再一想,定是先前团那纸团时,纸上墨迹未干。 想到自己这副狼狈德性被先前的宫女看见,连今瑶又是一顿闷气。边找东西擦脸,边不住嘴的唧哝着:“温梓童!温梓童!” 而此时正开心的吃着冰豆花的温梓童,也极应景的打了两个喷嚏…… “姑娘,是不是冰到嗓子了?”身边椒红急急询问。 素容赶紧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温梓童:“姑娘快喝口热的压压。”说完又斜剜一眼椒红,嗔怪道:“都是你!姑娘贪凉你便由着,还听话的去做冰豆花!姑娘这身子才好了几日啊,哪经得住这么折腾?” “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椒红懦懦的认罚。 温梓童压下一口热水,才笑道:“不过是打个喷嚏罢了,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罢起身往里屋走,“好了我也倦了,你们也早些回去睡吧。” 两个丫鬟将床铺收拾好,伺候温梓童歇下,这便吹熄了灯回自己的房间。 温梓童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觉得她们不会再折返了,便立马又坐起身来,将点灯橱上的一盏小灯点燃。然后从床下翻出针线笸箩,拿出上回绣好的那条青竹棉帕看了看。 先是以绣针代笔,沿着心中纹路大致描摹一番,之后她便动手,挑出几种深浅不一的黄色绣线,在那帕子上又加工了一番。 直到鸡啼过二遍,院中清辉已淡,她才将线咬断,重新看了看那条帕子。碧绿青翠的竹子夹缝间,窜生出一簇鹅儿黄的重瓣小花。嫩黄叠翠,雅致非常。 温梓童盯着那簇小黄花便笑了,不知他能否看出,这就是他上辈子总送她的百日菊? 想到这儿,她莫名羞涩,下意识的将帕子捂在心中。过去她看不上这不起眼的小野花,如今却是宝贝的紧。每一朵,都寄付着李玄愆对她的顾惜。 只是笑着笑着,温梓童却又蓦然一滞。细眉渐渐凝起,她开始犯起愁来。 帕子是绣好了,可是如何送给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