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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杀 第61节

    王言卿诧异地看了陆珩一眼,赶紧朝自己屋里走去,出门前她停下,踌躇了一会,回头说:“哥哥你也早些歇息。”

    陆珩目光一直跟着她,看到她停下后,眸中笑意更深了。他轻轻点头,眼中映着灯光,宛如星河荡漾:“好。”

    在卫辉府发生了一连串的意外后,皇帝南巡队伍继续前行。陆珩接手锦衣卫大权,一路上特别注意安全,幸而后续路程没有再遇到风浪,顺顺畅畅到了安陆。

    安陆是皇帝故乡,皇帝对此十分有感情。嘉靖十年他升安陆州为承天府,府衙所在之县以钟聚祥瑞之意,赐名钟祥。安陆承天府与南京应天府、北京顺天府并称三大名府,名噪天下,盛极一时。

    陆珩的家乡,同样在此。

    皇帝进入承天府后,兴致显而易见高了起来。承天府官员出城迎接圣驾,陆珩扈行在侧。皇帝十分念旧,让人不必修建行宫,他住入兴王旧邸即可。在北京那道被称为大礼议之始的圣旨送来之前,皇帝就在这里,做了两年的兴王。

    皇帝在曾经的府邸里接见群臣,王府里同样迎来一位旧人。一顶小轿停在兴王府二门前,一位端秀白净的中年妇人掀开轿帘,从里面走出来。她熟门熟路往里面走,才行了两步,迎面撞上一行人。

    陆珩看到母亲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母亲,我不是说派人去接您吗,您怎么自己来了?”

    范氏说道:“圣上好不容易回一趟安陆,我得赶快去请安。你不在皇上跟前守着,出来做什么?”

    陆珩连忙扶着母亲,说道:“我来迎接您。”

    “我哪用你接。家里离这里没几步路,兴王府我来惯了,不用人接送。”范氏是在宫廷王府出入惯了的人,她很快就看出陆珩身上的衣服不对,“你怎么穿着蟒服?”

    蟒服是最高级别的赐服,在礼仪意义上仅次于皇帝的龙袍,向来只有掌印太监才能得赐。陆珩是锦衣卫,早早得了飞鱼服,四季衣服穿飞鱼纹路没问题,但蟒服是逾制的。

    陆珩说:“前些日子卫辉府失火,我的衣服被火烧着了,皇上赐下蟒服,并且擢了我的官职,如今已是都指挥同知了。”

    卫辉失火的消息早已传到安陆,但陆珩升官范氏还不知道。范氏对锦衣卫的体系再清楚不过,正是因为了解,范氏听着才觉得惊心。

    范氏惊讶地看向已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儿子,问:“怎么会这么快?”

    范氏印象中前不久才接到陆珩的书信,说他已升至正三品指挥使。一转眼,他又成了都指挥同知。升迁速度之快,都让范氏觉得他在瞎编。

    在母亲面前,陆珩尽量表现得正直无害:“确实是真的。皇上念我救驾有功,再加上以前几桩案子,便提拔了。”

    范氏紧紧蹙着眉,哪怕觉得陆珩太过锋芒毕露、恐非好事,也无法直说。这个儿子打小就聪明,仿佛陆家的灵秀全集中在他身上,猛然爆发,出彩得让人害怕。

    范氏虽顶着母亲的名义,但并不敢如何管教这个儿子。尤其是陆珩进入兴王府当伴读后,蒋王妃和世子都很喜欢他,范氏更是束手束脚,什么事都由陆珩自己决定。

    陆松比范氏强些,但也仅是劝陆珩不要闯祸,小心谨慎,更多的指导给不了。相比之下,反倒是天资普通但性情忠实的大儿子陆玟,和范氏更亲厚。

    这次皇帝回承天府迁墓,范氏作为兴王府的旧臣,当然要入府见驾。这一路走来,眼花缭乱的皇帝仪仗看得范氏眼晕,范氏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今非昔比,当年安静好读的小世子已变成九五之尊。等陆珩站在面前范氏越发惊觉,何止皇帝,连她的儿子也变了。

    他们在北京那个富贵王权堆里打滚,早已变成另一个人。

    范氏心里无比唏嘘,陆松死了,蒋王妃今年也去了,他们一日日衰老腐朽,再也跟不上孩子们的脚步。范氏哀叹了一会,打起精神问:“你在信中说的meimei,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陆珩:不要紧张,容我细细瞎编。

    第74章 祖宅

    陆珩微叹,他最开始只是灵光一现想骗个meimei来过过瘾,后面越玩越大,他被迫骗蒋太后,现在还要骗母亲和家人。陆珩短暂地愧疚了一下,就面色不改地说道:“说来是我不孝,还请您原谅。”

    范氏听到这里,意识到情况不简单,脸色微微变化:“怎么了?”

    “我本来想为父亲守完三年孝期,但是去年遇到一位女子,甚为合意。父亲孝期未过,不宜声张,所以我暂时以meimei的名义将她带在身边,想着等守孝结束后再完礼。”

    说实话是不可能的,范氏脸上藏不住事,最多一个来回就能被王言卿看出端倪来。陆珩只能再编一套说辞,利用王言卿和范氏的信息差,暗暗引导两方表现出最合理的举动。

    陆珩知道这样做非君子之为,但没关系,他又不是君子。

    范氏听到陆珩的话暗暗松了口气,她先是嗔怪,随后大喜:“你这个孩子,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前段时间你嫂嫂还和我说,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总不是事,只不过碍于你不愿意,家里也不好催。虽说守制为孝,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父亲在世时就一直不放心你,你赶紧完婚,他九泉之下得知才能真正安心。”

    范氏完全不觉得陆珩在孝期内思量婚事算什么大问题。守孝是礼教要求,但是对于长辈们来说,儿女赶紧结婚生孙子,远比茹素哭坟什么的实际多了。

    陆珩的婚事是范氏多年心病。早在陆珩十七岁的时候,范氏就张罗着给陆珩择妇,但那时陆珩忙着考武进士,之后又去冷觜关和鞑靼人打仗,立下军功后一门心思在锦衣卫中忙。范氏和陆松几次提及成家,都被陆珩拒绝了。

    那时候范氏和陆松还不知道陆珩未来会有这么大的成就,小儿子无心成婚,夫妻两人都有些愁。再然后就碰上守孝,无论范氏愿不愿意,陆珩又得耽误三年。

    眨眼,陆珩都二十三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家室,在同龄人中简直是异类。像他们这类世袭家庭,儿郎一出生,日后的前程基本就定了,最晚十七八就会和差不多家境的小姐定亲完婚,等过了二十岁儿子都能上学堂了,但陆珩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范氏知道陆珩是怕危险,但是,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忍不住心惊rou跳,生怕陆珩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

    幸好,他是正常的,之前不娶妻只是不想娶。如今陆珩终于开窍了,范氏哪会有什么意见,简直恨不得按着他立刻成礼。就算陆松泉下有知,也会催着陆珩赶紧完婚的。

    范氏心里放下一块巨石,紧接着,好奇心占了上风,疑问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是哪家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兄何人?”

    陆珩唇边含着浅笑,仅把最简单的信息透露给范氏:“她姓王,叫王言卿,你们叫她卿卿就可。她是大同府人,父亲祖父都在战场上身亡了,我见她有缘,就带了回来。只不过去年我疏忽了,害她被政敌围攻,不慎撞到了头,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很是愧疚,恳请母亲体谅儿子,以后见了她,不要问过去的事情。”

    陆珩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范氏听了不由酸楚。父兄身亡,家里即便有产业也传不到女子身上,看来这个姑娘没什么助力了。

    范氏对此倒不太在意,陆珩拖到二十三还不肯成婚,如今终于动了心思,别说只是一个孤女,只要是个女人范氏就满意的不得了。

    范氏并没有纠结王言卿的家世,反而问:“她以前的事都忘了吗?严不严重,还能治吗?”

    失忆这种病稀奇,范氏如今只听过这一例。范氏试着想了一下,要是她一觉醒来半生皆忘,恐怕连自己出门都不敢。一个女孩子无家无族,本来就够苦了,竟还没了记忆。

    范氏光想想都揪心。

    陆珩说:“我给她找过许多名医,但郎中都说这种病治不了,只能耐心陪着她,让她慢慢恢复。母亲,儿子在此请求您一件事,劳烦您回去后和长兄、长嫂说一声,只把卿卿当我们自家女儿对待就行了,旁的话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她的来历。我带着她慢慢寻医问药,等恢复后,再来给长兄、嫂嫂补见面礼。”

    范氏知道陆珩素来好强,哪曾这样求过别人?范氏心酸,当即应承道:“好,我会提醒他们的,保准不会吓到她。那她一个人都不认识的话,平时行事……”

    陆珩明白范氏的顾虑,当即说道:“她只是不记得过去,其余和正常人无异。她的衣食住行自有我来安排,母亲和长嫂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范氏无形松了口气,病这种事由不得人,失忆不是姑娘家的错,但如果连独自吃饭、走路都不行,恐怕有些麻烦。幸好王言卿不是痴儿,虽然以如今这副情况,就算陆珩喜欢上一个痴傻儿,他们也得认。

    陆家是锦衣卫世家,但陆珩的成就已远远超过陆家历代祖宗,祖辈们的官职加起来也不如陆珩一个人的大。陆珩想娶什么人,愿意和家里说是敬重范氏这个母亲,范氏同不同意根本无关紧要。

    范氏从小就由着陆珩做主,自然不会再这种地方违逆儿子。她一口应下:“你放心,我明白的。女子在世上本就不容易,她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又没了记忆,更像是浮萍一样。你要多照顾她,多寻医问药,赶紧让她恢复记忆才是。承天府近两年来了几个郎中,听说医术还不错,要不,我把郎中请过来给她看看?”

    陆珩刚才那一番话把范氏听得又心酸又动容,范氏哪能知道,这是陆珩编出来骗她的。陆珩说着感人肺腑的话,内心却毫无波动,他巴不得王言卿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怎么会给她问医抓药呢?陆珩微微笑着,说:“谢母亲好心,您把名字给我,我派人去问问。”

    范氏一听,压根没有怀疑,立刻让丫鬟将店名地址交给陆珩。母子两人说话的功夫,王府正殿已经到了。陆珩适时打住话题,扶着范氏进内。

    正殿上上下下都守着陆珩的人,锦衣卫见了陆珩全都肃立行礼,守在殿门前的太监也主动走下台阶,笑着给陆珩问好。陆珩淡淡点头,脸上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淡然。范氏亲身经历,愈发惊心于儿子权势之盛。

    东西厂和锦衣卫那可是死对头啊,如今,竟然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对陆珩毕恭毕敬。

    范氏心里既喜又忧地叹息一声。

    觐见的臣子已经走了,皇帝在内殿休息,听到范氏来了,连忙让人带进来。

    宫里早就知道范氏要来,范氏曾经是皇帝的乳母,和外臣不一样,所以皇后、德嫔和端嫔都在。范氏给皇帝行礼后,皇后带着妃嫔上前,给范氏行了半礼。

    虽然范氏避开了皇后的礼,但这个面子张皇后一定要做。乳母是宫廷规矩,无论是皇后妃嫔还是王妃公主,没有人亲自喂养孩子,这被视为极大的失礼。新生儿甫一诞生就要请乳母。

    乳母和嬷嬷有着根源上的差异,嬷嬷是伺候人的奴仆,而乳母是请来教养皇子龙孙的,容貌、品行、家世都要精挑细选。有时候小皇子和乳母相处的时间比正经母亲还长,在宗室中的地位举重若轻。

    吃奶时候的烙印不可磨灭,哪怕多年未见,皇帝见了范氏还是油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意,连忙让人给范氏搬座位。范氏推拒,最后虚虚搭了个角,询问皇帝这些年的起居。

    对皇帝而言,母亲这个形象分为两部分,刚强可敬这一部分属于蒋太后,而温柔体贴属于范氏。皇帝刚刚丧母,如今听到范氏温声细语,心中热流滚滚。

    皇帝说:“朕在北京有陆珩帮衬,一切都好。您住在承天府,山长水远,未免太孤单了。不如您搬回京城吧?”

    皇帝和范氏说话,陆珩就站在范氏身后,默然不语。这些话事先没有商量,但陆珩并不担心,范氏和皇帝再亲厚,也分得清谁才是亲生孩子。

    范氏摇头,说道:“妾身老了,终究习惯不了北边的气候,就在老家住着挺好。在这里妾身每日看着兴王府,就像您和蒋太后还在一样,妾身心里安心。”

    皇帝闻言心酸,不再强求。皇帝看着狡诈多智,其实是个很念旧情的人。他很能理解这种叶落归根的心情,蒋太后虽然嫁到安陆,但原本就是京城人,晚年回到北京并无不适。范氏却不一样,她是土生土长的安陆人,不愿意离开故土再正常不过。

    范氏说这些话半真半假,她一方面不愿意背井离乡,另一方面,也是避灾。

    远香近臭,她离得远远的,皇帝才会永远惦记着幼年的好,陆珩也能安心在京城拼杀。范氏不愿意这样想,但万一陆珩出什么事,范氏和陆玟远离京师,就是给陆家留下的最后一丝香火。

    范氏又和皇帝说了些家常话,她看着皇帝脸色,不无欣慰地说道:“皇上这些年越发朗健了,气色比刚去京城时强了不少。太后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皇帝身体弱,一直是他们这些近臣的心患,幸好烛火虽弱却连绵不绝,皇帝几次历经险境,每次都能奇迹般转危为安。皇帝也觉得自己身体强健很多,面有得意道:“天师授道有方,朕修炼起来颇有心得。还有陆珩,这次失火,多亏了他在。”

    陆珩拱手,垂眸说:“这是臣应该做的。”

    范氏不知道火灾细节,但是仅凭书信上寥寥几语,已经把她吓得不轻了。范氏叹道:“多灾多福,经过这一灾,以后便顺遂了。”

    皇帝听着这些话十分熨帖,他又和范氏说了一会话,天色渐暗,范氏主动告退。皇帝今日接见了许多人,确实有些累了,他没有挽留,而是对陆珩说道:“你也好些年没有回过家了,今天不用守着,早点回去吧。”

    陆珩自十一岁上京后,再没有回过家乡。皇帝回到他们家的王府怀旧,陆珩也要和家人说说话。皇帝主动给陆珩放了假,陆珩谢恩,但出来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先派人送范氏回去,自己亲自去检查兴王府的布防。

    陆珩一样样巡视时,有人默不作声走到陆珩身后,在他耳边低语:“都指挥同知,已经安排好了。”

    陆珩从正三品升到从二品,官衔和俸禄涨了,但职务并不变,依然握着南镇抚司指挥使实权。陆珩轻轻点头,又把剩下的路线检查完,这才有条不紊出府。

    陆珩没打点好之前,肯定不会放王言卿回陆家,要是他母亲或者长嫂一句话问错,陆珩就全暴露了。承天府有的是地方,陆珩先将王言卿安置在一间清净的院子里,等祖宅的破绽都处理好了,才带着王言卿回家。

    陆珩在圣前伴驾,讲究极多,这种临时中转的情况屡见不鲜,王言卿一点都没起疑。她轻轻松松在院子里休息,等天色微暗时,陆珩亲自过来,接她离开。

    王言卿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问:“哥哥,我们这就要去见伯母吗?”

    陆珩瞥她一眼,笑道:“还叫伯母?”

    王言卿红了脸,咬着唇不知说什么。陆珩握紧她的手,主动解围道:“没关系,我不逼你,你想叫什么都可以。母亲得知你失忆后很过意不去,这几日觉都睡不好。说来说去这都是我的错,等一会回去别提过去的事了,省得她难受。”

    王言卿哪有不允,立即点头:“好。”

    兴王府离陆家祖宅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陆珩回来时没提前通知,没有人在门口迎接他们。陆珩当然是故意的,他绕开人群,亲自带着王言卿往自己十一岁前居住的院子走去:“父亲去了京城后才接你回来,所以安陆没有你的房间。我常年不在,祖宅里长嫂当家,不好给长嫂添麻烦,这几日委屈你和我住了。”

    陆珩总是有能耐把私心说得冠冕堂皇。王言卿明白他这些小心机,竟也不觉得不妥。

    大概因为,这就是陆珩吧。

    王言卿借着走路的机会悄悄打量四周,这处宅子比京城陆珩的宅子占地大,但装饰不如京城华丽,处处透着一种岁月的古朴。王言卿想到足足有六代人居住于此,在她还没认识陆珩之前,他就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

    她心中生出些难言的感觉,悄悄拽住陆珩的衣袖,压低声音问:“哥哥,我完全不记得伯母和大哥了……”

    陆珩听到王言卿喊陆玟大哥,眉尖不受控地跳了跳。那一瞬间陆珩无比庆幸他诱哄王言卿改了称谓,要是现在她还叫他“二哥”,陆珩非得呕死。

    陆珩温和笑着,另一只手却将王言卿握紧:“没关系,有我呢。你以前和长兄不熟,平时都跟着我。”

    “是吗?”王言卿认真询问,“哥哥,除了你,我还和谁比较亲厚?我失了忆,得赶紧和人家说清楚,要不然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陆珩微笑:“都不熟,只有我。”

    王言卿怀疑地挑起眉:“是吗?”

    “是的。”陆珩说,“你年纪和长兄相差太大,你来的时候,他都快娶妻了,和你能有什么话说。我们家除了你没有女孩,你可不是只能跟着我。”

    王言卿想到陆珩是家里幼子,就这样都比她大五岁,一时觉得完全能理解。陆珩瞥到王言卿的表情,突然伸手放在她腰上,暗暗拧了一把:“想什么呢?”

    陆珩下手很有技巧,王言卿冷不防被他扣住,都差点叫出声来。她强行忍住,恨恨瞪了陆珩一眼,却不敢说。

    陆珩确实比她长了五岁,她又没说他老。

    陆珩忍下这口憋屈气,心想不急,晚上再算账。他依然微笑着给王言卿介绍陆家人口情况:“家里人丁很简单,母亲范氏性情敦厚,已不管事了;长兄陆玟娶妻楚氏,膝下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名陆湛;长嫂楚氏是承天府卫镇抚的女儿,和长兄是娃娃亲,如今管着全家生计,还算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