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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儿极认真地答道:男子汉一言九鼎,meimei是姑娘家,不用守这些诺的。 对于小泉儿这一番自圆其说,主仆二人俱是哭笑不得。 待小兄妹二人离开后,桑晴直纳闷不已:小姐,隔壁大胡子怎么那样说话啊?我瞧他今儿又去铺里帮衬咱们生意,还当是个不错的人呢。 而曲锦萱则根据小兄妹说的话,联想起今日那位新邻结账时怪异的走姿,还有那突变木僵的眼神,不禁暗自思忖着,难不成是自己今日有何处接待不周,或是哪句话说错了,惹那位邻居记恨上了? 想了想,曲锦萱便据此回道:许是我今日话有不当,惹人不喜了。 --- 八月底的秋老虎除了闷热之外,最常见的,便是不稳定的天气了。 这日,上午本还晴光大放,高挂着的红日头晒得人头皮都烫,可一入未时,天便开始阴了下来。 乌云四伏,天幕低垂,眼见就是要下雨的前兆,桑晴着急忙慌地从繁清阁赶回胡顶巷,准备将晾晒的料材都收回屋内。 她脚程慢,才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去收东西,天际的雷声便轰隆隆地滚叫起来。 桑晴手忙脚乱,边收着蔑盘,边向天爷祈祷,让这雨千万晚些再下。 正在庭院中忙活时,半掩着的门忽被人敲了两下。 桑晴抬头去看,她们隔壁那位大胡子邻居站在门口,好心地问了声:可需帮忙? 随着他这句问,一道闪电劈空而下,天越发暗得像要入夜似的。 桑晴吓得胆颤心惊,生怕料材被打湿,便也来不及想那许多,冲大胡子点了点头:那有劳您了。 有人帮忙就是快,且那人手脚稳健,力气也大,桑晴费老大劲才能搬抬起来的圆盘,他两臂一抱便能稳步带入屋内,没几下功夫,庭院中的蔑盘,连同顶着那蔑盘的高脚长凳都给收进来了。 将将好收完所有东西,雨便倾盆落了下来。 外间狂风大作,雨声哗哗,雨帘子绵密有力,几息间,便将各处屋檐给洗了一遍。 得人相助,又遇这骤雨突袭,怎么也能留人下来避避雨,吃碗茶。 于姜洵来说,这还是他头一回正大光明进入这宅子,虽说曲锦萱不是个爱布置厅堂的人,可他却觉得,这宅中的每一处,都依稀可见她的身影。 便在姜洵悄悄打量四围之际,桑晴用漆盘端了盏茶过来。 姜洵起身接过,道了谢。 白瓷盖碗,盏中汤色清澈,上头飘着些叶沫。 姜洵垂眸啜饮,茶汤浓醇且有回甘,入喉后无需细细品呷,都能感受到齿颊间余存的鲜灵香气。 这茶 陡然间福至心灵,姜洵特意问了声:不知这茶料采买自何处? 桑晴笑道:这啊,是我家小姐自己配的茶料,味道许是淡了些,也不知您喝不喝得惯。 果然。 姜洵心念微动,故作沉吟:这茶料,贵铺中可有得卖? 桑晴摇了摇头:配来自家喝的,不曾入铺摆卖。 姜洵便顺势问道:可否卖些予在下?他面容诚挚:不怕姑娘见笑,在下是个粗人,平时吃茶都是粗瓷大碗如牛饮水,方才吃了这茶,倒觉颇对胃口,便想自姑娘这处采买些,待内子到了,闲时也好冲泡来,与她共品一番。 听他这样说,桑晴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答道:不过自家粗茶罢了,既您喜欢这茶料,也是难得。况邻里邻居的,方才又得您仗义相助,才解了我的难,又哪能让您破费采买。这样,我去拾些出来,您稍坐片刻。 有劳。 小会儿后,桑晴拎了两个系好的纸包出来,递了过去。想着这人方才说自己不懂吃茶,还好心嘱咐了几句:您且收好。这茶味道本就偏淡,不如浓茶经泡,若使那茶具慢品啊,您得记着,这头一道茶汤有些发涩,您得滗掉,后头加水冲上个四五道啊,就该换了,否则与喝白水没什么两样的。 姜洵收过纸包,道了谢,又尽量以自然的语气与稀松平常的口吻,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姑娘与曲掌柜的,是这吴白城中本地人? 桑晴摇头:我们也是打外地来的。 姜洵做恍然大悟状,复又问道:那二位定然在这吴白城中,时日也不短了罢? 是有一段时日了听他问起家常,桑晴蓦地想到对门小兄妹早先说过的话,心中不由生起些警惕,回应开始含糊起来。 姜洵自然也察觉到桑晴的警惕,便特意解释了下:不瞒姑娘,吴白城在下还是多年前来过一回,那时觉得这处民风淳朴,气候宜人,才打算搬来这城中安家。再过一段时日,内子便带着家中孩子过来了。在下想于他们到这吴白城之前,先熟悉几处游玩之地,若平时孩子们调皮了,也能带出去放放力气,省得吵了二位。 他尚不知自己早被那对小兄妹出卖,自觉上面一通解释合理,还又接着问道:外头那铺子,是曲掌柜一人开的么? 既做了几日邻居,平日里听其它邻里招呼来去的,他能知晓自家小姐的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突然问起这事,纵是方才得了这人相助,这回,桑晴却将一颗心全然提了起来。她万分后悔方才急中生乱,让这奇奇怪怪的大胡子登堂入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