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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知这钟静雪本意是想透露关切,但说话委实过于粗莽不顾。 说实话,若非此女着实蠢笨不经,早在她频繁对自己飞眼儿的时候,他便下手了。 若他想要,只需勾勾手指,此女便会把自己脱光了,送到他榻上去。 这样放浪的女子,于床笫间自然也得趣,可这样不知收敛的女子,往往胃口也大得出奇,哪日发了疯,传一些不管不顾的话出去,于他来说,岂不是自讨麻烦? 且这丁府近来颇得父皇看重,钟静雪虽然只是这府里表亲,可若闹得不好看,不仅惹了父皇不快,亦损了他名声,也是百般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魏言安低下头,佯作虚弱咳嗽。 近侍得了眼神示意,急忙秉手:钟姑娘说得对,确是属下等失职,待护送殿下回宫后,便去都监自请发落。 曲檀柔也插了一嘴: 殿下可有瞧清楚那刺客的长相?敢伤殿下,定要捉到那贼人好生惩处才是。 魏言安听了,抬起目光看着曲檀柔,唇尾勾了个意味不明的笑:二姑娘说得对,定要好生惩处才是。 在旁的钟静雪见状,心里暗急,还以为魏言安这是因为曲檀柔出手相救,开始对她青眼相加,便剐了曲檀柔一眼:你方才不是说你丫鬟不见了,要去找么?还不去? 经钟静雪这么一提醒,曲檀柔才猛然想起元喜来,可魏言安还在,她又不大舍得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是以,一时陷入支支吾吾的踟躇中。 而魏言安,则已是烦不胜烦,再不想与这几人多说一句话,便借口伤势,起身回宫。 东宫的人、再加上丁府主家,以及一堆表着关心的宾客,形成了拉拉杂杂的送驾队伍,那动静,自是不会小。 一处不显眼的游廊,曲锦萱半匿在檐角下,看着那前呼后拥的队伍逐渐走远。 桑晴揉着酸痛的后颈,凑过去小声问:姑、姑娘,您不怕吗? 她才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醒过神来,两条腿还跟棉花一样在打颤。 曲锦萱收回目光,问桑晴:脖子还疼吗? 桑晴摇摇头:不碍事的,就是有点酸,应该明儿就好了。她心有余悸:太子殿下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呢?往日奴婢听的,都是说太子殿下谦虚平和、仁人君子,这怎地、怎地竟如此荒唐不顾? 曲锦萱沉默地抬手,帮桑晴揉了揉颈子,才道:咱们去马车上等着罢,二jiejie,应该很快会回府的。 主仆二人慢慢往府门口走着,桑晴实在气不过,还给曲锦萱支招:等回府了,姑娘把这事跟老爷说一说,让老爷参他一本! 曲锦萱越加默然以对。 魏言安并非头回做那样的事,他既敢那般行径,一来,是拿准了姑娘家不敢与家里的父兄多说一个字,生怕先被扣个举止不端的帽子,二来,也是他在外苦心维持着贤储的好名声,障惑了不少人的眼,仅凭一封折子便想影响到他,实属妄想,就算是上达天听了,顶多,就是被圣上训斥个一两句罢了。 再有一桩,恐怕宫里那位圣上,对他这些风流事,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上了府里的马车后,约莫等了两刻钟,曲檀柔从丁府出来了。 与她一起进马车的,还有元喜。 元喜面色惨白,嘴角那点红,既像花了的唇脂、又像溢出的血迹,而且她那衣裙鬓发略显凌乱,连外面那件胡乱掩着的紫袄,也掉了一颗扣结。 惊骇未定的曲檀柔心里一突一突的,憋了满腔火气没地儿散,正想找曲锦萱撒撒火,却见她只略扫了元喜一眼,也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不让元喜上丫鬟的马车,便兀自阖了眼,靠在车壁上假寐,扮视而不见。 曲檀柔心里越发躁得不行,偏偏马车驶动后,发着抖的元喜又低低地呜咽起来,惹得她更是火大,忍不住用推了元喜一下:闭嘴!吵什么吵?再吵把你扔下去! 元喜本就吓得狠了,被曲檀柔这么一斥,只能咽下眼泪,小声抽泣起来。 在元喜的抽泣声中,几人回到了曲府。 没有先回自己的居院,曲锦萱便带着桑晴去了寄荷院。 听了下人的通禀,一名风貌楚楚、小腹微隆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疾步迎了出来。 曲锦萱也快走两步,嘴里叮咛着:姨娘,您慢着些。 萱姐儿别紧张,我无碍的。苏姨娘柔柔地笑着。来奉京也十好几年了,她虽说的是官话,却还是带着吴侬软语的调,曲锦萱那一口娇软的嗓音,多少,也是受了些生母影响的。 知道姨娘会想问什么,曲锦萱藏起心事,一双琉璃目向下弯了弯: 今日丁府很热闹,还有雅宁也在,有她与女儿作伴,女儿游玩了半日,很是尽性的。 那就好。爱怜地抚着女儿的鬓发,苏姨娘笑道:萱姐儿今日,可有结识哪家的郎君公子? 曲锦萱愣了下,心头又颤了颤。 姨娘之所以哀着爹爹让自己出府参宴,是想趁嫡母不在府里,趁自己怀着胎,趁自己还得了爹爹几分关注,便为她的婚事努努力。 她心疼不已。 自己这样好的姨娘,当初若不是家道中落,她也是泽阳城有名的富家小姐,断不会予人做了妾 这些年来,姨娘受尽了委屈,这样娇弱、且不争不抢的人,一边忍气吞声地,被嫡母欺辱谋害,另一边,却还要颤颤巍巍地张开柔弱的羽翼,去护着懵懂胆小的她,而她,却帮不了姨娘任何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