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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 第69节

    江宴迎了上来,携起她的手,看着她手背上的一道淡淡红痕,他凤眸掠过抹怒意,“姝儿,你的画已经够好了,何必要跟着这柳一白学习?”

    温庭姝抽回手,有点不想与他争论此事,只淡淡说了句:“你根本不懂画。”

    江宴身子微滞了下,第一次被人说根本不懂几个字,心中有些不悦,但想想她也没说错,他的确不是很懂画,江宴难得被温庭姝噎得无话可说,最后语气带着些许不屑地说了句:“难道绘画能当饭吃?”

    温庭姝被他不屑的口吻弄得一阵恼火,又想到他方才在铺子里调戏她的那些话语,禁不住反唇相讥:“像你这般轻浮狂浪,整日只知道围在女人身边,满脑子都只有色情念头的男人,根本不懂什么是高雅的志趣!”

    温庭姝这一番话不止将江宴说得怔住,连同屋内的李擎以及刚刚收拾完东西准备进屋的春花秋月也说得怔住。

    秋月和春花对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擎亦悄然退下。

    温庭姝说完内心也暗暗后悔起来,自己似乎太不给他面子,竟当着他下属的面如此说他,而且自己怎么能说出如此失礼的话来,这实在有失身份。

    “我不懂你们的志趣。”江宴面色有些沉,大概不会有一个男人被自己钟情的女人这般轻视,还能够笑脸相迎,做到不动气,“被一个陌生男人用戒尺打手背,就是你这端庄守礼的大小姐的志趣?我的确不懂。”

    温庭姝有些惊愕地看着他,面对他明里暗里的指责,温庭姝愈发恼火又感到无比委屈,“我被打是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屋里偷看我,我也不会分神。”

    江宴眉几不可察地皱起,随后又微微一笑,“你自己为了看我分神,为何要怪我?你若不看我,自然不会分神,说到底,你是想看我。”

    江宴走到她身旁,像是要与她和好一般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温柔地注视着她,但温庭姝却不想与他和好,她往前走了几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江宴的手滞在半空,而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定定地看着她。

    “我并不是为了看你,只是你的存在的确影响到我绘画了,我认为我们没必要时时刻刻的在一起,在我们各自忙之时,应该尽量不去打扰到对方。”温庭姝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与他和好,尤其是在他说出了那样含着指责的话语之后,“还有,柳先生是我的师父,我与他是清清白白的,他用戒尺打我,是因为他对待学生严厉且认真,我也将其视为惩罚,并不是什么志趣,请你不要误解我们的所作所为。”

    听她句句偏袒柳一白,还用了‘我们’的称呼,显得他才是外人一般,江宴心里开始犯堵,凤眸凝聚着冷色,“姝儿,你是喜欢上柳一白了吧?”

    否则不会一看到柳一白,便无视了他,甚至容不得他说他一句不好,自己在她面前却从未有过这等待遇。

    她在未见到柳一白之前便仰慕他的画作,如今亲眼见到本尊,见到他如此年轻又英俊,对他芳心暗许并不稀奇。

    “你为什么总爱怀疑我?我已经说了我们是清清白白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温庭姝也冷下脸,“再说了,你身边女人那么多,凭什么我身边不能多一个男人?”

    “我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江宴为她的手不信任而感到焦躁,却努力压制着,令自己维持从容冷静,“你说没有喜欢柳一白,那就在他面前承认你与我之间的关系。”

    温庭姝内心不由慌了下,“别人还不知道我与宋子卿和离的事,只以为我们还是夫妻,此刻告知他人我与你之间关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红杏出墙?”

    “马上就不是夫妻了,你父亲的信很快就会到,他已经同意你与宋子卿和离了。”这件事江宴还没来得及与温庭姝说。

    温庭姝闻言内心一喜,“你怎么知晓此事的?”

    “我怎么知晓的不重要。”江宴深深地注视着她,“到那时,你便能在柳一白面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令温庭姝有些为难,“刚刚和离便与先生说,你是我情人,这让先生如何作想?他肯定会知晓我们在未和离之前便已经私下来往。”

    “说来说去,你还是担心柳一白会知晓你有情人么?”江宴看着她的目光透着失望之色。

    温庭姝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感到一股压迫力以及慌乱无措,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若实在不能忍受,你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反正我们只是情人而已,彼此之间又没有任何束缚,合则聚,不合则散,仅此而已……”面对着江宴越来越阴鸷的目光,温庭姝声音越来越小,说完之后,她开始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不经大脑。

    这根本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不希望他去找别的女人,可是话已经说出来,给人造成了伤害。

    “我以为当情人只是戏言,却没想到你是真如此想的么?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凝望着她的目光含着悲伤之色,温庭姝已经不知晓他真心在难过,还是故意骗她。温庭姝无法回应他的期待,她喜欢当下的生活,还不想再一次不明不白的成亲。

    “我们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温庭姝小声地说道,目光竟不敢直视他。

    江宴沉默下来,温庭姝感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冷厉,她头不由更加低下去。

    片刻之后,江宴开了口:“我想得到你全心全意的爱,可事实上,你犹豫不决,甚至让我去找别的女人,你就如此无所谓么?”江宴越说内心越堵得慌,“既然如此,你也去柳一白的身边吧。”

    温庭姝吃惊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他是要与她散了?

    面对温庭姝惊讶的目光,江宴眉心紧蹙,内心明明已经后悔,却无法放低姿态继续用甜言蜜语去讨好她,那样显得自己似乎爱她爱得无法自拔一般。

    他一语不发地撇下温庭姝,离开了屋子。

    温庭姝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想他方才所说的话,心口微窒,他说的应该是气话吧?自己也对他说了过分的话,两人应该算是扯平了。

    他气消之后应该还会回来的吧,毕竟以往他也是如此,虽是这般想着,温庭姝内心还是忐忑不安。

    直到江宴走远之后,春花秋月才走了进来,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温庭姝,温庭姝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怔怔地出神。

    春花看了眼秋月,随后自己去把温庭姝绘画的东西放好,留下秋月伺候。

    “小姐,您没事吧?”秋月小声地说道。

    温庭姝回过神来,唇边勉强扯出些许笑容,“没事,收拾完东西,我们回府吧。”

    温庭姝心情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无比糟糕,感觉整个人都没有力气,脑子里一团乱,全都是江宴临去前说的话。

    温庭姝知道江宴是真想娶她,可是在她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很爱她,而且她暂时也还不想再嫁人,如果江宴总是这样逼迫她,她要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答应嫁给他?

    秋月见她面色苍白,犹豫了下,还是安抚说道:“小姐,世子应该只是一时气话,过后他冷静下来,估计就会过来向您道歉了。”

    “我知道。”温庭姝无力地点了点头,“我也对他说了不该说的话,若说道歉,我也应该向他道歉。”

    秋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奴婢觉得小姐说得也没错啊,世子之前身边本来就有很多女人,为何小姐身边多一个男人,他都无法容忍,更何况您和柳先生就是清清白白的,他和那些女人可不清白。奴婢觉得小姐您没必要向他道歉,本来就是他气量狭小。”

    温庭姝要道歉的不是这个,是让他去找别的女人这句话,温庭姝隐约觉得,他似乎气得是她说了这样的话。

    第78章 ……

    温庭姝坐上马车回到温府大门口。

    秋月掀开帘, 看到外头停着一辆马车,像是宋子卿的马车,秋月不禁皱了皱眉头, 回头对温庭姝说道:“小姐, 咱那位前姑爷来了。”

    温庭姝正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听到秋月的话, 不觉蹙了下眉头。

    他来作甚?温庭姝此刻并不想见宋子卿。

    秋月扶着温庭姝刚下马车,宋子卿便也跟着下了马车, 来到温庭姝的身旁, 清冷的面庞似乎有些犹豫之色,也不说话。

    温庭姝心情不愉, 见状只是冷冷地问:“爷怎么来了?”

    宋子卿迟疑片刻, 还是开了口:“你去了何处?我等了你许久。”

    宋子卿如今这次乡试高中第二, 原本满心欢喜, 结果却听闻头名解元是她的表兄,内心却升起一股不服之感。他得知如今她这位表兄还住在她的府中,担心两人会彼此看上眼,便赶了过来, 如今两人还未真正和离, 她的名字还在他的家族谱上,她若真要彻彻底底的断了关系, 他们还要去官府一趟。

    如今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一切还能挽回。

    温庭姝内心感到有些好笑,表面却仍旧端庄有礼, 只是淡淡地说道:“爷,我们如今已经和离了吧?我去何处还需要向您报备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子卿难得放下了平日清冷的架子,声音带着点柔软, 他颇有些窘迫地说道:“我只是有些想你,才来看你。”

    温庭姝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种话完全不像是宋子卿会说出口的话,“你和雁儿闹别扭了?”

    宋子卿怔了下,冷声道:“这与苏雁儿有何干?”

    听着他冷漠地直呼苏雁儿其名,再想到他当初为了苏雁儿弃她不顾的事,温庭姝内心不禁有些感慨,人的情难道能够一直不变么?能够一直牢牢的掌控得住?

    “雁儿是个好姑娘,你当初既然那么喜欢她,如今就应该好好对她。”温庭姝微微一笑道,对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内心毫无动容。

    宋子卿此刻不想在她面前提起苏雁儿的事,他希望只谈他们两人的事,“就算她再好,以她的身份,她也不可能做我的妻子。”

    温庭姝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才说道:“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个像我这样身份的妻子,替你维持体面,打理家务,生儿育女,然后你便可以与爱妾花前月下,逍遥快活地度日?”温庭姝虽然不想与他在讨论这些事,因为听起来有些抱怨的感觉,可想到当初自己竟然认为女人便应该这样,事事以夫君为主,她便觉得当初的自己真傻,所以才忍不住说了这些话,并非对宋子卿还抱有什么期待。

    但宋子卿却认为她是在抱怨自己,他忙解释:“我并没有这个想法,你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与你携手白头。”

    温庭姝听到他说她还是他妻子的话,便感到一阵窒息,她声调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和离,我不是你的妻子了。”

    宋子卿不甘心道:“我们还未真正和离。庭姝,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温庭姝禁不住冷笑一声,“宋清,我原来不知晓如此大方,难道你不怕我红杏出墙?”

    宋子卿怔了下,随后隐忍道:“既然你说你没有,那我便相信你。”

    温庭姝紧蹙眉头,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真是因为爱?还是仅仅因为太过不甘心?

    “宋清,我还是那句,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莫要再如此纠缠下去,让彼此心生怨恨。”

    温庭姝言罢已经不打算理会他,转身便要走,宋子卿却拽住了她的手,温庭姝刚要回身斥责,便听到一声呵斥:“放开她的手。”

    宋子卿寻着声音看去,见一男人从大门口走出来,穿着一袭月白长袍,衣裳齐整修洁,一派温文尔雅,然面上含着怒色。

    宋子卿自知失态,放开了温庭姝的手看向来人。

    他知晓来人是方琼,也就是温庭姝的表哥,之前在贡院里两人见过,宋子卿自负才气,没想到却被他压了一头,而他还是温庭姝的表哥,这令宋子卿心中十分不畅。

    宋子卿平日里待人彬彬有礼,但此刻面对方琼,却无法以礼相待,他面色皱冷,“我与妻子说话与你何干?”

    方琼挡在温庭姝面前,闻言一改文雅之态,冷笑一声,“我已经听姑母说,你们和离了,既然和离就不要再纠缠我表妹了吧?”

    温庭姝原本微低着头,闻言蓦然抬眸看向方琼的背影,母亲怎么把此事告诉表哥了?

    “我们还未真正和离。”宋子卿蹙着眉头,沉声道:“你不过是庭姝的表哥,你凭什么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听闻‘夫妻’两字,温庭姝不禁蹙起眉头。

    方琼冷笑一声,“宋公子还是回府等你父亲的信吧。也许我管不了你们的事,但你父亲应该管得了你们和离一事吧?”

    宋子卿闻言一惊,不禁看了眼温庭姝,又看了眼方琼,内心大概已经明白温庭姝这边已经写到京城,她的父亲应该已经与他父亲商议过他们和离一事。

    宋子卿深深地看了眼温庭姝,对上她冷淡的目光,心中一沉,只能满怀着不甘离去。

    宋子卿走后,温庭姝看向方琼,欲语还休。

    面对着温庭姝,方琼又恢复了平日温和可亲的模样,他含笑说道:“表妹,我知晓你想问什么,先进去再说吧。”

    温庭姝微颔首,与他一同进了大门。

    得知方琼知晓她与宋子卿和离的事之后,温庭姝在他面前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与方琼并肩而行,温庭姝一直低头默默无语。

    方琼看了她一眼,迟疑片刻,又对着她说了一遍,“表妹,姑母已经与我说了你与宋清和离的事。”

    和离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温庭姝内心感到有些窘迫,恼母亲为何不提前与她说一声。

    温庭姝隐约觉得母亲似乎打算撮合她和方琼,这更令她感到窘迫。

    “表哥是何时知晓的?”温庭姝面上未显露任何情绪。

    “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方琼得知她与宋子卿之后,此刻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像是紧张,又像是忐忑,“今日我去姑母那里,她说起姑父那边来了信,之后便告诉了我你与宋子卿和离之事,姑母还说,姑父已经和宋相商议了,同意你们和离。”

    方琼其实早就有些怀疑温庭姝与宋子卿夫妻不睦,毕竟她一直往娘家来住,宋府那边也不派个人来询问一下,她开铺子也是,宋府那边似乎不闻不问,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再后来,姑母一直留他住在温府,又常常让他和表妹见面,方琼知道姑母是个正派持重又有见识之人,她不可能让表妹这个有夫之妇与他这表哥一直来往,除非表妹已经与宋子卿和离,姑母想要撮合他们两人,才会如此一直让他和表妹相处。

    就在今日,他的猜测被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