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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王有宝(重生) 第5节

    赵其安一时不明白孟凭澜想听什么,困惑地摇了摇头:“没了。”

    孟凭澜舀汤的手一顿。

    “哦对了,宝儿姑娘胆挺小的,”赵其安搜肠刮肚地想了想,替顾宝儿卖起惨来,“还晕针,针插满头的时候我看她脸都白了,这可怎么一个人在榆州生活啊。”

    孟凭澜轻哼了一声:“她既有志气,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王爷说的是。”赵其安立刻圆滑地改了口。

    从孟凭澜房里出来,赵其安匆匆扒了口饭填饱了肚子,又去了祁袁山的房间。祁袁山住在船尾,赵其安的徒弟赵丘正替他敷药,满屋子的药味。

    一见赵其安,祁袁山的眼睛一亮:“赵大夫,快请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宝儿姑娘怎么样了?”

    赵其安先抓起茶壶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又示意赵丘先出去,这才取笑道:“袁山,你怎么这么惦记宝儿姑娘?这么多年了,我没见你正眼瞧过一个女人,怎么忽然就开了窍了?”

    祁袁山脸上微红:“你可别取笑我了,那是王爷的女人,我怎么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看她可怜,想帮她一把罢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再惦记她了,”赵其安正色道,“她已经决定要留在榆州,我去劝了也没用。”

    祁袁山怔了一下,挣扎着要起来:“我再去求求王爷,她想必是惧怕王爷才不敢提其他的要求,要是王爷准她一起回汝阳,她一定不会想要孤身一人留在榆州的。”

    赵其安把他按住了,恼火地道:“胡闹,你以什么立场去求王爷?我看这位宝儿姑娘也是个有主意的,刚才已经向我细细了解了很多榆州的风土人情,想必心里有所打算。再说了,王爷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必定会对她有所照应,你去求情非但无用,还要替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都怪我,”祁袁山懊恼不已,“昨晚不该图那个房间宽敞,更不该把人放在那里后就离开了,我还以为你马上会来……”

    赵其安有些古怪地看着他:“袁山,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咱们是从京城跟着王爷出来的元老,也算是忘年之交,听我一句劝,你是王爷最为倚重的玄麟军左将军,可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意气用事,在王爷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自毁前程。”

    祁袁山沉默了片刻,有些怅然道:“赵大夫,我只是……看到她就想到了我的家人,我的meimei要是没死的话,也像她这般大,他们走的时候,我都没能送他们一程。”

    赵其安语塞,心中恻然。

    五年前祁袁山跟随孟凭澜一起到了汝阳,他的家人却留在了京城,随后他的父亲被卷入了一场军营舞弊案,等他得知消息后全家已经被满门抄斩,连当时十三岁的meimei也没有幸免,仅剩下了他这么一根独苗。

    现在他看到顾宝儿这可怜的模样会心生同情,也在情理之中。

    “依我看,你也不用太担心,”赵其安思忖了片刻,安慰道,“我看王爷对这位宝儿姑娘还挺不一样的,昨晚居然破天荒地给了一件披风,后来的荒唐虽然是阴差阳错,但若是王爷讨厌她,她怎么也没法近身的,你忘了以前那位西域舞女了吗?”

    说起西域舞女,祁袁山不由得精神一振。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这些年汝阳在孟凭澜的治下日渐繁华,引得周边各国的王公贵族和富商频频来访,有个波斯大商人托人觐见,送上了许多精美的礼物,并献上一名绝美舞娘。

    舞娘长得十分艳丽,跳起西域肚皮舞来更是娇媚诱惑,把几个一起赴宴的将士看得眼都直了,孟凭澜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谢绝了波斯商人的好意。

    舞娘对孟凭澜一见倾心,不死心,趁着孟凭澜微醺小憩时偷偷进房勾引,结果被一脚踢出房门,差点一命呜呼。

    “赵大夫,你说得有道理。”祁袁山连连点头,“不如再等等看看,实在王爷不管的话,我们日后再想办法对宝儿姑娘施以援手。”

    翌日中午,船便在临近榆州的一个码头靠了岸,在这里孟凭澜要从水路转回陆路。前往榆州和汝阳的路正好在这分成两条岔道,顾宝儿要和孟凭澜他们分道扬镳了。

    于德华安排了两名侍卫送顾宝儿去榆州,又在她的包袱里塞了两张银票,喜滋滋地送顾宝儿下了船:“宝儿姑娘,一路顺风。”

    顾宝儿向他行礼道谢,又往船上看了两眼,轻声道:“于公公,烦劳你向王爷说一声,谢谢他对我的照拂,我铭记在心。”

    于德华的嘴角微挑,矜持地道:“难得姑娘你知道感恩,不过王爷人中龙凤,天底下记着他的好的人多着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也别再惦记了,以后好好地过你的日子。”

    “多谢于公公提点。”顾宝儿不再迟疑,朝着船舷上站着的赵其安挥手道别。

    据跟着的侍卫说,前头不远处有个车马驿站,到那里去租辆马车入城,应当天黑前就能到了。

    时近中午,日头有些晒,顾宝儿穿着的还是昨日那件锦袍,不过被她稍稍用针线修改了一下,又系上了腰带,看起来合身多了。

    背着的包袱里放着一些干粮和碎银,银票是五百两的两张,于德华虽然不喜欢她,但替她准备的行囊倒是很贴心,也不小气。

    照她听说的行情,能买间独门独户的小屋,省着点过个三年五载没什么问题。

    这样她就有时间慢慢去想起从前的事情,到时候再找个谋生的活计,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

    官道边草木葳蕤,不知名的野花随风摇曳,一派春光明媚,就好像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虽然rou眼可见会很艰辛,但却充满了生机,从青崖寨开始就压抑、恐惧的心情被这景致冲得渐渐淡去,她快活地四下看看,跑到路边摘了几朵黄色的小花。

    往头上戴太招眼了,她把花插在了包袱口子上,又有点不好意思,朝着身后的侍卫赧然一笑。

    侍卫呆了呆,垂下眼睑不敢再看。

    官道上来往的商贩和行人不少,都忍不住朝她看去。

    这么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穿着男装,身后又有两个佩剑的侍从,实在让人好奇她的身份。

    “姑娘这是去哪里啊?”边上一个背着货架的大叔搭讪。

    “大叔,我去榆州。”顾宝儿乖巧地笑了笑。

    “小娘子,此去榆州路途甚远,要不要我捎你一程?”有人从缓缓驶过的马车上探出头来,调笑道。

    顾宝儿有些无措,赶紧别过脸去装没听见。

    “滚。”侍卫朝着那登徒子轻叱。

    “呦,小娘子,你的人怎么这么凶?”那人也不着恼,笑嘻嘻的,“我是一片好心,换个人我还不愿意——”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疾驰而至,挑开了他束发的玉簪,又斜穿过马车车顶,钉在了前方的树干上。

    马儿受惊,朝前飞奔了起来,那人魂飞魄散:“救命……救命啊……有人劫道害命……”

    官道上的人吓得各自做鸟兽散。

    顾宝儿也被吓了一跳,转头往后一看,远处的码头前已经整齐列了一队盔明甲亮的黑衣将士,为首的一人白衣白马,手里握着一柄穿云弓,俊美无俦又气势骇人,俨如骄阳一般令人目眩,正是孟凭澜。

    她按了按狂跳的胸口,下意识地转头,快步往前走去。

    前方约莫数百丈远处官道就有一个拐弯,过了这个拐,就能远离孟凭澜的目视范围,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之气。

    “宝儿姑娘!”

    有人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宝儿姑娘,请留步。”

    顾宝儿很想装听不见,飞速离开,可于德华都跑到她身后了,她只好停了下来:“于公公,有什么事?”

    “宝儿姑娘,王爷让你跟他一起回汝阳,”于德华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气的。

    “为什么?”顾宝儿愕然,“不是说好了我去榆州的吗?我不想去汝阳。”

    “不行,”于德华板下脸来,“王爷说了,他和你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便要考虑你是否会怀上他的骨rou,皇家血脉是万万不能流落在外的,所以还是要请你先和他回汝阳,等确定了再做打算。”

    第6章 耍点小性子

    平谷县位于汝阳和榆州中间,是汝阳辖区内一个比较富庶的地方。

    这些年孟凭澜南扩南安,西峙西戎,平谷县作为汝阳地区的中转重镇,成了南来北往的商人们落脚的所在,各种酒肆、商铺应有尽有。

    县令曹大江早就知道孟凭澜从月初开始就巡查各地军备及政务,但并没有计划停留平谷,所以有人来禀告孟凭澜已经离城数里之外并将在平谷住上一夜,他大感意外,心里直打鼓。

    在汝阳,孟凭澜的威望如日中天,人人对他又敬又怕,不敢有半点懈怠,曹大江自然也不例外,立刻出县城相迎,并征用了当地富商一座最好的别院将孟凭澜请了进来。

    夫人曹氏亲自率人在这别院里里外外忙了一圈,总算把各种内务都安顿好了,便等在府里的岔路口向里张望着。

    一见曹大江从书房中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眉目之中难掩喜色:“老爷,王爷对我们的安排还满意吗?晚膳我已经备好,要不要请几个能歌善舞的助助兴?”

    曹大江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平时压根儿都没有在孟凭澜面前露脸的机会,今天居然能负责招待这位汝阳王,曹氏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天之道,喜不自胜。

    曹大江却没没有夫人这样的好心情,他刚刚被孟凭澜问询了一番县务,短短一炷香时间后背出了一层薄汗,被晚风一吹凉飕飕的,一听曹氏这话,他连连摇头:“不可,王爷向来不喜女色,你可不要弄巧成拙,还是安分些。”

    曹氏不以为然:“你呀,就是胆小。王爷身边不是有个姑娘在吗?有一便有二,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难道想在这小小的平谷县呆上一辈子不成?”

    曹大江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他刚刚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一下,这次孟凭澜原本是要星夜赶回汝阳的,但因为随行的姑娘不会骑马,只能坐在马车里,这就耽误了行程,只好留在平谷耽搁一晚。

    汝阳王的军令严苛,从来没有发生过有女子随军同行的先例,更别说是孟凭澜身边了。

    难道是他终于开了窍了?

    “你先等等,”曹大江犹疑了片刻,决定还是谨慎为上,“看看王爷的心情再说。”

    曹氏没把丈夫的话放在心上,心中蠢蠢欲动。

    她的女儿正值碧玉年华,长得如花似玉,从小就被她细心教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前来说媒的都快踏破门槛了。她对这个女儿期许很高,盼着能找个簪缨世胄来光耀门楣,可一直没有找到特别中意的,今天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吗?

    只要能入了汝阳王的眼,就算做个嫔妾也是无上尊荣,更何况现在汝阳王还未纳妃,只要得了他的欢心,就算女儿的出身有点低,也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她一边让人传话给女儿做好准备,一边让人从厨房里取了一叠点心,进了顾宝儿暂住的院落。

    知己知彼,先得把王爷身边这位姑娘的底细摸清楚了,才好再做定夺。

    “姑娘,这里住着可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她一进门便笑着道,“几个伺候的丫鬟还尽心吗?若是有什么怠慢的尽管和我说,我——”

    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转过头来,朝她浅浅一笑。

    她的语声顿住了,忍不住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艳如芙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笑靥灼灼如桃花盛放,居然是从未见过的绝色。

    “多谢夫人照拂,”顾宝儿刚刚换好了一件合身的鹅黄刺绣罗裙,起身行礼,“我这里什么都好,夫人费心了。”

    曹氏定了定神,满面堆笑:“姑娘客气了,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我自然要尽心照顾好的,这些点心你先尝尝,等会儿我再让人炖些百合燕窝羹来。”

    顾宝儿慌忙解释:“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介民女罢了,和王爷没什么关系,承蒙王爷救了我的性命,等过阵子……过阵子找到我的家人就会离开。”

    曹氏心头一喜。

    原来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女子,十有八九是用可怜的身世博了王爷几分同情,这才得以留在身边。

    她的女儿虽然容貌稍稍逊色,但才艺却高了不知几个层级,家世比一个民女更是绰绰有余,如此看来,胜算不少。

    “哎呦,那可真是个可怜人。”曹氏拉过顾宝儿的手,唏嘘了几句,便匆匆告辞走了。

    顾宝儿被弄得莫名其妙。

    她看曹氏亲切和蔼,正想问问平谷县的风土人情,哪知道话还没说上几句,曹氏便忽然便从刚才的热情转为敷衍,眨眼就没了人影。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不过她也没心情多琢磨曹氏的言行,现在该cao心的是孟凭澜的心思。

    刚才在码头被请进了马车,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孟凭澜出尔反尔要把她带回汝阳的事实。

    这样一来,这事日后的走向便由不得她做主,是祸是福不得而知。

    如果孟凭澜只是留她一两个月看看有无子嗣那倒还好,可要是孟凭澜顺手把她扔在外面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日后被人欺辱,她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她不想和王府有什么牵扯,皇家高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贵女也可能难以幸免,何况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农家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