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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商昭扬扬手中的请假条,坐上已经等在校门口的车。 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空气中都是沉闷的呼吸、叹气,各种药物、血液的味道与消毒水气息相互交融。不管来多少次医院,傅商昭永远不能适应。 他总觉得喘不上气。 比起上次见,外婆面容又苍白许多,嘴唇毫无血色,形销骨立,但望向他的眼睛,依旧温和慈爱。 姜女士附耳:“妈,昭昭来了。” 傅商昭摘下口罩,一言不发坐在她身边,轻轻覆上她的手。 外婆缓慢抬起一根手指,颤抖着反握住他,她张嘴,一字一顿,费力地想说话。 哪怕压根听不清完整的句子,傅商昭还是在她停顿时,低声应好。 日光彻底落出窗框之外时,外婆闭着眼,呼吸逐渐均匀。 一直到他视线坠入灰色的月光当中,姜女士才将他拉出病房,带上门:“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课。” “我……” 姜女士打断他:“听话,对现在的你来说,学业是最重要的,外婆前几天一直昏迷没醒,今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提起你,所以更不能让她失望,知道吗?” 挎包中的猫耳朵戳到他的腰,傅商昭伸手调整位置,不咸不淡地应:“知道了。” 他一动,姜女士恰好捕捉到存在感很强的贴纸:“衣袖怎么总贴着这个?难不成是你们打赌输了的惩罚?” 傅商昭懒洋洋点头。 姜女士放缓语气:“有mama在,外婆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学习就够了,现在回家开始学习,还没耽误太多原本的晚自习时间。” 走廊墙壁的挂钟指着七点半,赶回去,至少也能上两小时的晚自习。 傅商昭:“是是是。” “学到的知识都是自己的,虽然你不爱听,但mama真的希望你好。不论如何……mama都相信你能做到最好。” 傅商昭离开的脚步一顿。 他最终还是没接话。 回到家,洗澡后换上薄款棉质纯白色卫衣与运动裤,傅商昭什么也不想干,躺在床上被子一拉,躺了半个小时,毫无睡意。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怂恿着他出去走走。 傅商昭再次按下灯光开关。 *** 第二天就是长假之前的最后一天,同学们虽然身体坐在教室,灵魂早已穿越到了一天后。 下课期间,念湖牙被迫听周围的男生说了个鬼故事,他的声线和表情,还会随着故事内容而变化,甚至从上帝视角瞬间切换成为主人公。 他先是咧开嘴,将下巴搁在桌面,努力模仿故事中的一颗头在地面滚动,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嘻嘻,找到你了。” 再然后,一小群人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尖叫:“啊啊啊你别过来!!!让你讲故事,但没有让你演出来啊!!!” 在一众听完故事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之中,只有文娱委员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好浮夸啊。” 念湖牙将头埋进课本,嘴中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当大脑坚定给你制造可怖感,那段时间,不管看什么,都会被蒙上一层阴森森的滤镜。 下课之后,她甚至不敢在没有路灯的路段过多逗留,上车之后,她也不敢向窗外看。 直到一片漆黑之中,一抹白色强势闯入她的视线。 好奇害死猫,念湖牙心中警报声疯狂鸣笛,她却还是侧过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入秋以后昼夜温差大,早晨和夜晚的风,通常情况下能够吹得人瑟瑟发抖。 恰好站在路灯闪烁失灵附近的白色身影任由风将宽大的衣摆吹动,仍垂着头一动不动,但似乎察觉到她视线,倏地抬头,与她视线遥遥相对。 在这种莫名阴森氛围之下,加上她现在眼中自带的滤镜,哪怕那道身影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念湖牙还是吓得一激灵,不寒而栗。 ……今晚她可能睡不着了。 又一次将墙壁挂着的衣服看成一张诡异的人脸后,念湖牙打开灯,带上眼罩,再摸索着关灯。 只要她眼前一片漆黑,就相当于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不害怕。 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翻来覆去在心中背诵了不下百遍,念湖牙才觉得那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被驱散了不少。 但她就是如何也睡不着。 念湖牙闭上眼,开始回忆课本,在脑中从物理必修一翻到历史必修一,外面天都蒙蒙亮了,她才有了些困意。 刚闭上眼几分钟,闹钟尽职尽责地开始每日营业,叫她起床。 念湖牙带着眼底淡淡一圈黑眼圈,背着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她目光不经意地在走廊扫了眼,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站在走廊中间,恰好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经过昨夜,她对于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都有刻进DNA的畏惧感。念湖牙大惊失色,向后退了一大步,惊吓像兜头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混沌的脑袋倒彻底清醒过来。 几个月前,她记得有次晚自习下课,她也将以为穿着白衣服的人当成鬼。 教室中还空空荡荡,念湖牙放下书包,再转过身,白衣服的男生靠在窗边,眼底同样有一圈青色,正定定注视她。 猝不及防,念湖牙再度深吸一口气,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