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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一心的生活先前没有太不顺的地方,他总会选择得心应手轻而易举的事情去做,因此没有大志气,却有游刃有余的快乐。 因为爱上一个人,他仿佛是在二十七岁这年,第一次撞到这个世界残忍的规则,突如其来的头破血流。 他真的很累了,看着自己在微信群里刚刚发布的换班信息,想了下,撤回发送。 就这样拖了一个月,两人没有见面,还是会聊天,只是佟一心时常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刻意和尴尬藏都藏不住。 北京的春天,天气像是会抽风,夹着沙尘暴,忽冷忽热。佟一心那天休息,却在凌晨醒来,他感觉很冷,浑身酸痛,眼睛烫烫的,视野里充满了橘色。他挣扎着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八。他晕头转向地吃了退烧药,接满了一大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裹着被子,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喉咙痒痒的扰人清梦,半梦半醒的疼痛中,他拨通了严徊的视频通话。 严徊穿得很正式,西服加领带。佟一心略带迟钝地回忆,严徊可能是刚刚结束一个面试。 “宝宝,怎么这么晚打过来,睡不着吗?”严徊拿着手机,松了下领带。 佟一心在黑暗中点头,随后意识到自己并没开灯,严徊应该是看不见的。他想要起来开床头灯,但是身体的酸楚阻止了他。 “对。”佟一心迟钝地说。 严徊对着摄像头笑笑:“那我陪你聊天。” 佟一心:“好呀。” 严徊没有觉察出佟一心有什么不对,和他讲自己的一天:“今天是去谈合同,应该马上签了。” 佟一心努力控制自己的难过:“是吗?这很好啊……” 严徊:“也是在旧金山,我不想去纽约,那里太冷了。” “嗯。”佟一心终于决定挣扎着去够床头柜上的水喝,他模糊的视野让他的手判断失误,一大杯水刷啦一下撒了一床,烫到了他的手。佟一心小声叫了一下,彻底愣住了,手很痛,可是他不想动。 严徊那边听到了,很急:“怎么了?!” 佟一心举着手机不说话,他摸了下湿漉漉的床,忽然特别想哭。或许生病的人就是很脆弱,因为一件这么小的事,他的情绪要崩溃了。 那边太安静了,严徊又问:“怎么了?” 佟一心发着高烧,坐在湿透了的床上,发了会呆儿。 严徊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佟一心突然哭出来,不是那种默默流泪,是宣泄似的,他捂住眼睛,把手机扔在床上,跪坐着哭了起来,呻吟着说:“我好难受啊……” 严徊一下就慌了:“宝贝儿,你怎么了?开灯!” 佟一心说:“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啊……” 严徊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怎么了?生病了吗?” “嗯……”佟一心哭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让他干着急,哆哆嗦嗦地开了灯。 灯光将他的狼狈暴露无遗,他看着严徊焦急的眉眼,胸中涌上一股哀哀的念头,自暴自弃般地说:“我觉得可能没办法和你走到永远了……严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好难受。” 严徊也红了眼眶,气息不稳地看着佟一心。 佟一心躺到床上干燥的角落,缩成一团,说:“我们会分开吗?为什么你永远不能陪在我身边。” 他不想抱怨,可是他生病了,他是很想严徊陪着他爱着他的,凭什么一直都要自己忍着不说呢? “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严徊从没见过佟一心这样脆弱的样子,心疼得要滴出血来,“我在这。” “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你又不会来……”佟一心蜷缩着,他嘟囔了几句,就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严徊又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终于任性了一把,不管不顾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佟一心睡了整整十多个小时,当下神清气爽,头也不怎么疼了。三十七度五,还是烧,但不太严重。 他给自己叫了外卖的粥,喝到了一半,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急忙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了凌晨和严徊的通话记录,两个小时那么久。 “我聊什么能聊这么半天?”佟一心摸摸头,努力回想,忽然想起来自己歇斯底里朝严徊发泄的片段,非常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虽然是真心话,但是……严徊也很无辜。 佟一心其实知道,这也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如果自己也可以去美国学习工作,是不是问题就能顺利解决了呢?他考虑过要不要去读个研究生,可是出于种种考量,没有勇气这样破釜沉舟。 佟一心又吃了点药,打开电脑认真查看之前收藏的几个招生页面,一条条匹配自己的条件。读mba实在是太贵了,绝对读不起,如果读个人文类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他研究招生要求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佟一心走神地回忆自己有没有订快递,一边往门边走。 敲门声越来越急 。 “有什么好急的……”佟一心正无语着,就听到门外的人着急地喊:“佟一心,开门!”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猫眼。 严徊站在门外,他的背后是下午灿烂的阳光,斜斜地从走廊的窗户透进来,他头发上的发胶都没洗掉,一缕一缕地乱糟糟的,双眼发红,好像也没睡好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