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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六娘闻言愣了下。 周音绮算不得什么国色天香,但也绝对是位娇美的少女,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萧劭身边唯一的嫔妃。想当初他的父亲萧景濂,可是连粗仆和死囚都不放过的逐色之人,没想到生的儿子竟是这般冷心冷性! 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殷六娘语气冷淡下来:“行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以后你老老实实尽好的本份,在宫里平安度日不会太难的。” 从周音绮的寝宫出来,殷六娘默然盘算片刻,向宫人询问淮南郡侯的所在,让人引领着前去相见。 她虽无封号在身,但负责随侍的宫人知道她是护国长公主的生母,不敢怠慢,遂前行带路。走到临近紫微门附近时,遇到了刚从大殿出来的陆澂。 殷六娘摒退众人,将陆澂引至一旁阁台之下,低声询问道:“今晚准备的事情,可是一切就绪了?” 在凉州时,殷六娘让陆澂写下书信,由自己的亲信送去了南疆,不久后得到答复,确认洛阳城中的南朝暗桩会参与配合,趁今夜宫宴之际,一同攻打皇城。 陆澂神色疏淡,“南疆的回信,皆是直接送到夫人手中。是否就绪,殷夫人理当比我更清楚。” 殷六娘疑心极重,与南疆联络之事,一直由她或麾下部属亲自执行。 “我问的不是南疆的暗桩,是柔然人!你莫要以为现在有娜仁公主护着你,你就一定能全身而退。如今箭在弦上,一旦南朝的暗桩发动,你和你的jiejie罪名即刻坐实,若没有祈素教的帮助,柔然人也救不了你。” 殷六娘打量着陆澂,目光判研:“你这段日子跟他们走得那么近,又总用柔然语说话,可知他们的计划是否有变?” 陆澂语气坦然,“我跟他们走得近,是因为我是娜仁公主的未婚夫。至于我们的计划,并无变……” 他话说到一半,骤然停顿,转身扬头望向两丈外矗立的阙门飞檐。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倏然踏檐跃下,落在了陆澂与殷六娘的面前。 “什么计划?” 阿渺脸色苍白,因为屏息太久、气息有些急促,盯向殷六娘,质问道:“你们在谋划什么?” 殷六娘回过神来,镇定了一下心绪,上前挽住她: “乖女儿,你来得正好,娘正想去找你。” 她失了周音绮这颗备用棋子,手中的赌注只能全副押到原先的谋划上,眼下阿渺的出现,倒让她觉得又有了布置后路的机会。 然而阿渺却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温顺,猛力甩开她的手,泛着红的双眼中隐有怒火: “凉州的事,也与你有关是不是?你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是不是你的祈素教也要跟柔然人搅到一起?你若是做伤害大齐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说话的时候,不曾朝陆澂的方向看过一眼,可陆澂却偏能感受到那些质问狠狠敲击在自己心上的力度。 他不觉敛了眉眼,神色疏涩。 一旁殷六娘扫视陆澂的表情,想起两人的交易,在心头权衡片刻,重新握过阿渺的手腕: “大齐与你又有何干?”压低了些声,“上次你不是问我,你是不是柳千波的女儿吗?我现在告诉你实话,你的亲生父亲,就是当初谋划杀了萧景濂的人!” 阿渺拧转手腕,挣脱开来,万般憎恶地盯着殷六娘,“不用你告诉我!我早就知道!” 殷六娘微微愕然,“你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从小就知道!” 阿渺扬着头,可眼眶还是止不住红了起来,“你以为你之前说的话,我就真的信吗?你以为抛下我那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需要我了,说几句关心我的话、我就必须要回馈你的恩情?你别忘了,我曾经有过一个母亲!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样的爱才是真的!我的阿娘,她不会骗我,她说过的话,也必然是真的!” 殷六娘神色冷肃下来,“既然你知道你不是萧家的人,那现在就该……” 阿渺悲怒交加,不容她再继续,手中冰丝链破风而出,缠向了殷六娘。 她要拿下眼前的这两人,交给五哥处置! 铁蔷薇飞至殷六娘身前,“铛”地一声被弹了开来,陆澂袍袖翩飞,再次凝气指间,将冰丝链在空中击出一道圆弧,化解开了这雷霆一袭。 “住手。” 他抬眼看向阿渺,视线落在她泪湿的双眸上,一颗心仿佛被针毡紧压、刹那窒痛。 “你不能伤害你的母亲。” 陆澂哑着声,艰难开口:“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阿渺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脸色煞白,想起刚才寻过来时、听见的那一句“因为我是娜仁公主的未婚夫”,血液里的冰寒纠结出难以遏制的愤怒与委屈: “你管我后不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没一早杀了你!” 话音落下,手中的的铁蔷薇“啪”地一声弹开,径直掠向了陆澂的脖颈。 陆澂不避不躲,任由那铁蔷薇缠上了自己的咽喉,锋利的花蕊划过下颌,鲜红的血珠霎时渗了下来。 这时,高序领着几名禁卫匆匆而至,“长公主!” 之前殷六娘摒退下去的宫人,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廊下,后来被阿渺遽然拔高的声音所惊动,疾速赶过来的同时,恰巧碰上了正在宫中寻找长公主的禁军,再抬眼一看紧随其后之人,慌忙伏倒在地、仓惶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