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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不能容许一丝一毫有可能的失误。 安思远一手挽住缰绳,一手拽起哲成的胳膊、打算出发的一瞬就把他扔出去。 阿渺制止住他,低声道:“让他过来接。” 安思远愣了愣,依言而行,朝着陆澂抬了抬下巴,“过来拿你这哭包外甥!” 陆澂走了过来。 哲成憋了半天的两泡泪终于飙了出来,朝陆澂伸着两支小胳膊,“舅父!” 陆澂走近,伸臂从安思远手中去接哲成。 一直侧身扭头的阿渺,突然转过了身来,被苍白面色衬得格外氤氲的双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神色复杂而难懂,蕴着某种异常深刻的情绪,令人心颤。 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陆澂也不由得恍惚起来,仿佛蓦然间……又变成了那个自卑而无望的男孩,只要能被她这样地看上一眼,便忍不住欣喜若狂、忘乎所以…… 然而下一刻,阿渺遽然抽出了鞍下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 一切,发生得太过猝不及防。 男子唇角那将绽欲绽的一抹笑意,还定格在俊美的面庞上,犹如断翅的孤蝶、折翼的哀鸿…… 安思远也震惊得几乎石化,待回过神,连忙扯缰打马,调头驰掣而出! 身后,兵将蜂拥而上的惊恐呼声,逐渐消散在越来越远的夜风之中。 安思远纵马狂奔了好一阵,终于琢磨过来,低头问自己身前的阿渺: “你是怕敌兵追上来,所以捅了陆澂、让他们群龙无首,没工夫顾及我们?” 阿渺没有答话,松软软地靠在安思远胸前。 安思远意识到不对劲,减了些速,伸手摸了摸阿渺的手背和额头,只觉得触手处冰冷似雪。 “阿渺!” 他扳了下她的面颊,试图看清女孩的面容,指尖下一片濡湿…… 阿渺迷茫的意识一瞬清醒,眼前飞驰着无数错综纷杂的画面。 紊乱的内息骤然涌到了喉间,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第115章 一场梦, 做得漫长而混沌,梦里景象光怪陆离,蜂拥地挤压到心上。 阿渺艰难地睁了睁眼, 意识模糊、呼吸发窒,整条右臂又僵又麻。 有人凑到了她的近前,惊喜地说了声:“公主醒了!” 紧接着,有轻微的脚步声开始进进出出,像是有人扶着自己的手臂扎了几针,又有人浸湿了巾帕、替她擦拭着脸颊…… 水汽清凉的感觉, 让她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默默地调整着内息、扬起了眼帘。 入目之处,是悬挂在帐顶轻轻晃动的鎏金熏香球。 雪影坐在榻边, 拧着巾帕,一脸的释然与欣喜:“神佛保佑,殿下总算醒了!” 她放下巾帕, 取过软枕、扶着阿渺靠坐起来,又转身端过一碗药, “刚才石先生说了, 公主卧床的时间太长, 一起来就得先喝了这药, 才能有力气。” 阿渺右臂还缠着绷带,只得由雪影帮忙捧着碗, 喝了几口苦的发涩的药, 抬起眼,环顾四下,“我们……这是在哪儿?” “这是在魏王殿下的海船上,公主没感觉到地板有些晃吗?” 雪影口齿伶俐, 一面服侍着阿渺继续喝药,一面道:“公主不知道吧,您在床上躺了整整七日!那时我们也刚从富阳关被接到了海船上不久,安将军风急火燎地抱着公主回来,当时公主身上全是血,把我和霜华都吓得够呛,魏王殿下更是……” 提到萧劭,雪影忍不住顿了一顿。 阿渺喝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哥哥他……” 她抬起眼,“他是生气了吗?” 雪影迟疑着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他给了安将军一拳,差点把人从栏杆上打翻下去……婢子跟在魏王殿下身边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对人发过什么火,更别提动手了……” 萧劭一向行事贵雅,治下自有其手腕,几乎没人能瞧见他情绪失控的模样。所以那晚的情形,着实让雪影吓了一跳。 阿渺早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要面对哥哥的震怒,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近乡情怯,再听雪影这么一说,禁不住头皮有些发凉。 哥哥他,定是生她的气了。 临别时再三叮嘱,书信里谆谆告诫……可最后,她还是没听他的话。 这下,不但是帮她打掩护、做接应的安思远遭了殃,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怕是比安思远更惨。 难怪醒了这么久,哥哥一直都没出现,换作从前,他总是第一时间就陪在了她身旁…… 雪影看出阿渺的担忧,宽慰道:“咱们的军队六日前就入了江,听说眼下已经围住了建业城,军务忙的不得了,可殿下他一直都守在船舱的外厢、不肯离了公主,战报都是每日让人用小艇送进送出,足见是万分担心公主的。刚才听说公主醒了,也是殿下让石先生立即就过来,依奴婢看,殿下他就算再有气,也不会冲公主发的……” 雪影伶俐善察,连带着又将过去几日的各处情势,也都迅速地给阿渺讲了一遍。 南下的大军,已经……开始攻打建业了…… 阿渺默然若有所思。 末了,用左手端起碗,咕咕地一口气喝完了药,对雪影道:“去看看哥哥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