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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我此番回来,是因遇了妖兽,着急疗伤,不得不去请教师姐。还望见谅。”他说话的口吻仍与从前一般无二,有条不紊,“等天亮,我自会去向二师父请罪。” 他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疑心也散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然而,师兄还是感觉到了,他进来时是隐匿了气息的。 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吗? 玉揭裘掉过头,背影很快淹没在黑暗里。 然而,小师妹这么久没见玉揭裘,才碰到,他就又要走,难免有点寂寞。同门中心悦玉师兄的可不少,但这个师兄眼里总只有江兮缈。 小师妹回去坐了一阵,又还是起身,借口喝杯茶出去。 她蹑手蹑脚上了楼。 江兮缈的屋子在里间。外头的门一扇又一扇,月光乍一眼看有些近似蓝色。白日里的光景与夜里不一样,光影翻转,门上绘的白百合变成鬼魅的仙客来,仕女图化作艳丽的骷髅。 小师妹轻轻地走近。 里面意外的安静。 借着月光,她最先看到的是玉揭裘的背影。 他盘坐在江兮缈门外,影子覆在门上。然而,江兮缈没开门。这或许是他停留在那的原因。 玉揭裘垂着头,膝盖上放着什么。而他正低头打量着那东西。 小师妹有些好奇,想看清那是什么,于是向前挪。然而,当她看到时,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正是那一下不慎绊到门槛,因而发出响声。 玉揭裘回过了头。 一颗心慌得要从嘴里跳出来,小师妹连忙支撑着,想起身,却来不及了。原本堵截在门前的影子已经落到她脸上。 小师妹抬起头,玉揭裘正望着她。他笑了笑,略微侧过头,又对她说:“师姐似乎睡了,门也拴上了。你知道怎么开么?” 既然人睡着了,门也拴上了,为何还要强行开呢? 小师妹平白无故地局促,不禁结巴起来:“那个……师兄,你适才手里是不是拿了什么……” 玉揭裘脸上逐渐变得没有表情。 她从未知道,玉师兄脸上会有如此情态——分明只是没在笑而已,可那定定望向她的眼神,却几乎叫她想拔腿就跑。 小师妹艰难地吞咽唾沫。 随即,他又笑了,笑意盎然地问:“看到了?” 她没有细想怎样是正确答案,只是发不出声音。 “看到了?”玉揭裘一字一顿,又问了一次。 小师妹颔首道:“那是……狐狸皮吗?” “嗯。” 玉师兄之前有一只灵宠狐妖,难不成,他把它的皮剥了?不至于吧。修士中养灵宠的数不胜数,虽说是兽,但灵宠与牲口还是有分别的。 皮毛是要死了才能取下来的。 真有人会如此残忍地虐待自己的灵宠吗? 小师妹不大确定地问:“不会……是玉师兄之前的那只灵宠吧?” “当然不是了。”玉揭裘微笑着,耐心却在逐渐耗尽,“你有法子开江兮缈的门吗?” “找掌门的话……” “不用惊动他吧?”他笑眯眯地打断了。 不对劲。 不大对劲。 “我……去问问其他师姐。”小师妹急急忙忙站起,转身往外走。 有那么一瞬间,玉揭裘想叫住她。 然而,他还是没那么做。 叫住她,然后呢? 是要割断她的喉咙,捂住她的嘴直到她消停为止,还是索性对准她胸前不拖泥带水地来几刀?即便只是打晕,她离开太久,那些值夜的同门肯定也会寻过来。 重要的是,仿佛有人预料到他会来似的,江兮缈居然将门上了锁。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锁。 那是用某种法器办到的,从气息感觉,倒有点像从前曾在师尊那儿看过的守令钟。 玉揭裘非要见江兮缈一面不可。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那走马灯是怎么回事,但他莫名已经将其视作了仰仗——只因其中有个细节,他始终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走马灯中,江兮缈病重,慕泽找不到狐狸心,于是寻求了三十六重天的帮助。 他年少时也学到过,三十六重天,超凌三界,神明云集。那是至高至圣的地盘,而走马灯中尚且还未飞升的慕泽也求得了它的帮助。 玉揭裘也有心愿。 那便是扭转小狐狸的生死。 或许他也可以借用三十六重天的力量。 不过,他想要先确认一件事——他从走马灯中所看到的轮回究竟是什么。 正如最初见到走马灯时做的推测,他认为,那三次轮回本该都是一致的。 起点都一致,背景环境也相同,他的出身更是一模一样。 然而,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后续的发展。 他将对原因的假设先放到人身上。或许是因为人有所不同,所以才导致了情况的变化。 并不是说每个做出与上一世不同举动的人都可疑。毕竟从玉揭裘自己来看,他每次的遭遇也不一样,但却浑然不觉。 最早做出异常举动的人最可疑。 或许这个人会知道轮回的底细。 第二次的走马灯中,江兮缈以要去秘境为由,没像第一次一样去斑窦。从而导致他被小狐狸杀死。 她的主意变得太突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