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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笼中雀 第34节

    刚从锅里出来,热气腾腾,万之褚看着她消瘦的肩膀,柔声道:“先吃吧,吃完一会儿再说。”说着给她拿了羹勺和筷子。

    李棠心中有事,吃得食不知味,万之褚因为她刚才说的话,也心神不宁,两人勉勉强强的吃完,迅速出了馄饨店铺,天已经黑定了,再过一会儿的功夫夜市就要热闹起来了,万之褚望着远方灯火,心下只有一个念想,要是她不走就好了,要怎么样她才会同他回去?

    “你今日找我就是问那天的事情吗?”

    李棠摇了摇头,“不是,但那天的事情我也忽然想起来了,有些不明白。”

    万之褚平静的脸色出现了裂痕,李棠咬了咬牙,说道:“老太君说你当时是受了伤回的府邸,你从国公府离开后去了哪里?”

    “我不是让你出城离开吗?你是出城遇到什么事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走?”

    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哪一个都让他心头咯噔一下,总觉得是哪里有些不对。

    见他半晌没有回答,李棠有些急,沉声道:“当时我让你出城,你出城了吗?”

    “没有。”

    李棠提着一口气,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出城?”

    “不想走。”

    李棠:……

    只听他淡淡道:“现在说那会儿的事情做什么?又回不去了。”

    看着他,李棠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你没有出城,你被人追杀了,你有了证据,你觉得是我派人追杀你,是不是?”

    万之褚想起那天,手指不自觉的攥紧,只见李棠睁开了眼,眼眶猩红。

    “证据呢?给我看看。”

    她要看证据,万之褚从荷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吊坠,递了过去。

    李棠接过吊坠,“这不是你们的吗?”

    万之褚从胸前又拿出来了一个,回道:“我的在这里。”

    李棠望着这俩一模一样的吊坠,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因为这个坠子,认定了是我追杀你?”

    万之褚道:“这是从其中一个刺客身上掉下来的。”

    李棠:“……就因为这个坠子,你就认定是我要杀了你吗?”

    万之褚眉头紧锁,“不是你……吗?”

    话问到后面,他自己都没有底气,看李棠现在的样子,明显就是刚知晓,然后来向他求证,他顿时间心乱如麻,不是她吗?那是谁?

    若是她,到现在他们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有什么演戏的必要?

    若不是她,那他之前……

    若不是她,他之前都做了什么!

    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了,喘不上气来,只听她沉声说道:“不是我,万之褚,我让你出城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呢?”

    她话音哽咽,nongnong的哭腔刺痛了他。

    “你还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李棠想着李翾的话,想着父亲杀顾萧的样子,他当时派人杀万之褚,应该也那个样子吧。

    用jiejie的名义哄骗顾萧来,将其杀之,让顾萧到死都以为是jiejie杀了他;派人去杀万之褚,再故意掉落她特意给护卫打造的吊坠,让万之褚以为是她狠下杀手,他是她们的父亲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她们?

    李棠想不明白,她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若是万之褚没有被救活,那她就像李翾一样,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心爱的人早就死了,往后余生,只觉得是彼此辜负了,带着怨念过完一生。

    第39章 (捉虫)

    ◎娘子,奴婢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李棠紧攥着那个坠子, 她有些后悔走这一趟。

    就算自己查明了真相又如何?在此时此刻,是父亲派人追杀了万之褚还是自己派人追杀了他?还有什么区别吗?

    父亲永远都是她的父亲,她的身上流着他的血, 他做下的事情, 她又怎么可能完完整整的将自己剥离出来?

    就算她想剥离,别人也不一定能答应。

    对于万之褚来说,她亲自动手和她的父亲动手是没有区别的。

    父债子偿, 终究也是她欠他的。

    难道告诉万之褚, 追杀你的人不是我, 是我爹, 就能够心安理得了吗?

    看着李棠极力隐忍却依旧没有压下去的复杂情绪,万之褚皱了皱眉, 心头也异常慌乱, 脑中想起一个猜测问道:“是国公爷吗?”

    “他知道了我喜欢你?怕我搅了你和太子的亲事?是这样吗?”

    听着万之褚的问话, 李棠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 这沉闷她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她从小就规行矩步,藏头藏尾, 一心记着李翾和顾萧的前车之鉴,她不想步jiejie的后尘。

    可此时此刻, 她算是明白了当日李翾抓着她质问她,为何知道了不告诉她?为何要隐瞒?她悔。

    不仅是悔没有早些年告诉李翾,也悔自己没有光明正大的驳过一次父亲, 更悔这些年来的隐忍, 没有畅快的活过一天。

    念及父亲这个称呼, 李棠才恍惚想起来, 李翾今日提起来, 没有再唤父亲二字了,她唤国公爷。

    想起李翾为了顾萧与之吵架时就嚷嚷过,“我是你的女儿,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七情六欲,我若没有喜欢的人您这么安排我再恶心我也认了!可我有喜欢的人了,继后非我们李氏女不行吗?换其他人不行吗?”

    李翾说完这通话被打了巴掌,当时国公爷原话说了什么,李棠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个大概,她们生在这里,被金尊玉贵的养着,享受了家族带来的锦衣玉食,那也得回馈家族。

    自从李翾入宫后,与家族里的关系rou眼可见的远了,便是逢年过节召见宗妇,她对家族里的人同外人差不多,从不单留下谈话,也没多亲近。

    她并没有如父亲所愿,入宫后为李氏一族谋什么,大抵也是因为这样,父亲才将希望放在了傅祁祯身上,她嫁给太子,傅祁祯登基,她又是皇后。

    所以,他不在乎傅祁祯是否爱李棠,是否养什么外室,他只记得傅祁祯是他的外甥,是太子。

    所以,他才会在先帝要废太子时,自乱阵脚,同傅祁祯站在一起,带着李氏一族覆灭!

    李棠轻笑一声,这都是报应,他最在乎什么,上天就让他失去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报应。

    万之褚听见她这一声笑,来得突兀,夜色中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棠棠?”他轻唤了她一声,只见她抬眸望向他,眼圈还红着,嘴角的讥笑却还没有落下,他心中不明,只听她轻声道:“你比顾萧命硬些,我比jiejie幸运些。”

    “我今日寻你是想问个清楚明白,非我做下的事情我不想认,但此刻我问清楚了才反应过来,真相如此,是不是我好像没什么区别,都是欠你。”

    “不是,棠棠,这不是一回事儿。”

    他一直以为是李棠赶他走不成还要杀了他,自从那日之后,他恨她心狠手辣无情无义,重逢后他欺负她作践她,只想叫她尝一尝他的痛!

    可至今日,他方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李棠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区别。”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纵然那人是你父亲,也是有区别的,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李棠望着他的眼睛,眼底的讨好和小心翼翼让她难受,她与他之间,如今是谁误会了谁,谁对不起谁,哪里还说得清?

    她偿还不了父亲给他的伤害,她也原谅不了他前些日子对她做的事情,她忘不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好听的难听的,字字句句都交织在脑海里。

    纵然是误会了她,那也是她的父亲将事做在前,如此讨好的道歉大可不必。

    李棠狠了狠心问道:“这些事情可以当做全部都过去了么?”

    万之褚回道:“可以,原本就是都过去了的。”

    “那我们也别在说谁对不起谁,就这样吧。”

    她说着攥紧了手中的坠子询问道:“这个坠子我可以拿走吗?”

    “可以。”万之褚说完,只见李棠朝身后望去,他回头一看只见京墨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边等着她。

    “你今晚还要回庄园?”他问。

    李棠淡淡应道:“嗯。”

    “棠棠,不回去可以吗?”话出来,他自己都怔了一下,只见李棠微微蹙眉,还未说话他就解释道:“不是说要你跟我回相府,这么晚了,这里到庄园也还要好一会儿……”

    “没事。”她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顿了顿又道:“我走了。”

    “那我送你。”

    李棠:“……不用。”

    尽管李棠拒绝,但万之褚还是固执的跟着她到了庄园门口,下了马看着她进了院子,她没有开口,他也没有跟着她进院子,李棠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京墨看了看李棠才对万之褚说道:“相爷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听着京墨的话,万之褚定定的望着李棠,眼眸里泛起淡淡的光,虽然李棠不同他说什么话,但是京墨说话都是看她的态度的,既然京墨开口了,那便当做是她开口了。

    看着李棠和京墨入了屋,万之褚才离开。

    而入了屋的李棠望着京墨说道:“仅此一次。”

    京墨吐了吐舌头,寻思了片刻低声道:“娘子,奴婢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李棠笑了笑,京墨只看到了表面,表面上是真的不一样了,大抵是被老太太和安氏教的,没有再动不动就冷着脸,戾气横生,但内里,他并没有懂老太太和安氏为何要他这样,他大概只觉得这样不会惹她生气,能够缓和关系,能够让她看到他的改变。

    她太了解他,自然也只要一眼便能看清他是真的不一样了,还是在刻意隐忍。

    听着京墨的话,她面色微沉,望向京墨严肃道:“他怎么样了都与我无关,你还记得当年帮我打这批坠子的老先生吗?”

    她说着拿出了那坠子,京墨定睛一看回道:“还记得,娘子还要打吊坠吗?”

    “不打,但要找那老先生问点事儿。”

    京墨寻思了片刻回道:“人奴婢倒是还记得长什么样,不过奴婢记得那打铁铺子好像早就关了,至于那老爹去了那儿,恐怕还得再查查。”

    “那就找找,找到了不要打草惊蛇,先跟我说。”

    “好,娘子现在找那老爹问什么?”

    李棠垂眸望着手中的坠子未语,京墨抿了抿唇,过了许久李棠才道:“就是一点小事儿。”

    “好。”京墨应道。

    *

    李翾是偷偷出的宫,又悄悄回去。

    她刚回到东慈宁宫衣裳都还没有换傅祁州就来了,听到宫人禀报,她微微皱眉,这么赶巧的吗?她刚回来他就来了!

    等更衣后从内室出来时,他人已经坐在屋里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