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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 “够了!” 重锦骤然起身,酒壶酒杯被灵气震落,酒水洒了一桌,浸湿垫着铜铃的方巾,一直响着的铜铃沉默了下来。 蔺其道笑容不变:“因为被背叛了,它最信任之人带走了它最珍爱之物。” 唰! 无形灵刃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取蔺其道项上人头。 蔺其道身形一躲,速度快如残影,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灵刃划破脖颈,毫不怀疑,只要蔺其道再慢点,他的整个头颅会当场落地。 重锦是真的想杀他。 不过蔺其道依旧没有半点恼怒和意外的模样,颈边血液滑入衣襟中,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格外有礼地对重锦行了个礼:“既然阁下不想听,那我也不便多说了。” “容淮,我们走。”重锦抓住容淮手腕。 “传闻未完,容仙友,若有缘我下次再给你讲后一半。” 砰! 灵刃闪过,这次蔺其道不闪不躲,灵刃划伤脸颊,削掉一缕长发。 整个一楼内肃静无声,灵玉门十个弟子眼睁睁瞧着重锦带着容淮上楼,害怕得一个字不敢说。 好不容易等重锦和大师兄身影不见,灵玉门的人刚想去收拾一下方才惹重锦生气,让他们没能和大师兄好好吃饭的蔺其道。结果一看,这人早不见了踪影,只留摔碎的酒杯和一桌的狼藉。 “容淮。” “我在。” 房内,重锦不稳的声音响在耳侧,容淮感觉到了重锦的不安。方才是头一遭,他见重锦这样强的杀意,他很清楚重锦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不知道重锦怎么了,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多言,而是反手揽住了重锦。 “容淮,让我进入你的神识,好吗?” 神识? 神识与神魂牵连,是修士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让别人贸贸然进入神识无异于将性命交由别人手上。 听见重锦提出这样的要求,容淮并未有任何迟疑,他点头:“好。” 双手扶住脸颊,重锦倾身而上,额心与那点艳丽的红相触。重锦眉眼低垂,长睫相接,昏暗之中,呼吸交融。 他道:“容淮,闭眼,别害怕。” 神识牵引着放出,与上次入梦不同。梦不过神识的极小部分,加之重锦乃外来者,所以上次的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能感觉到容淮的神识让他没来由的熟悉。 而这次,容淮放开了自己的神识,任由重锦进来。 神识缓缓下落,最后虚体悬浮在一片蔚蓝的海之上。 这是容淮的识海。 识海越大,神魂越强,很多修士的识海不过一片叶子或者一叶孤舟。 而容淮的识海是一眼望不见天际的海,重锦的虚体就站在这片海上,在一进入这里,他的目光就全部聚集在最中心,那柄冰冷锋利的玉剑之上。 无数灵气丝线以玉剑为中心,如根系般穿透识海扎入四肢百骸之中,封印似的锁住这具身子。 重锦呼吸一重,他缓缓靠近这柄玉剑。感受到外者的气息,玉剑浑身气势一凝,但很快便消了下去。 那些密集的灵气丝线在随着重锦靠近时,依次有序往两边散了开,重锦轻而易举来到玉剑面前。 玉剑剔透如冰,周身灵气凌冽,里面似有金纹流动。分明是柄无上尊贵凛然不可侵犯的剑,重锦却简简单单地触碰到了。 在指腹落在剑身上那一刻,清鸣声自剑身而出,如同再遇久违故人时,从咽喉中,发出不可抑制的哽咽。 有什么从玉剑涌入指尖,自化成人形以来,有了记忆之后,一直伴随着他的神魂刺痛,如今消散得无影无踪,神魂格外舒畅。 重锦敛眸,遮住时浅时深的紫眸。 半盏茶后,重锦从容淮神识中退了出来。 “还有别的需要吗?”容淮问道。 重锦神色如常:“没有。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有点累。” 能让容淮说出来的,估计不仅只是有点累,毕竟进了识海一遭,纵然重锦并未做别的事,但容淮依旧承受不住。 容淮沾床便睡,外面天色尚早,重锦怕影响容淮休息,放下了床幔。 所有光线都被挡住了,暗色之中,重锦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容淮床边,紫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熟睡中的人。 街道人潮涌动,在另一间客栈,阳光从半合的窗户内投了进来,穿过透明的魂体,投在桌上那小巧的铜铃上。 在铜铃旁边放一个玉盏,坐在另一边的蔺其道先为这个玉盏满上灵酒,再往自己面前的玉盏倒酒。 “蔺其道。” 铜铃面前,面朝窗户的魂体开口,可惜已是魂体的人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由铜铃发出清脆的悦耳声。 “主子,我在。” 负手而立的魂体转过身,即便光线透过整个身体,连着五官轮廓皆已模糊,可依旧能窥见其中令人惊叹的凌世风采。 修真界大道万千,修士不同于俗人能有投胎转世。但修士身陨,若神魂无伤,便可凭借魂体修炼成魂修,或者凭借神魂夺舍活物躯体得以存活。 这道魂体轮廓已然模糊,几欲消散在空中。可就这是这样即将消弭的魂体,也远不是修真界的那些凡物所能容纳,只能凭借铜铃勉强维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