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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修长,气质通透的蓝袍男子靠在窗边,眉眼柔和,容貌清绝。 肩上紫藤是唯一的艳色,虽穿着素净,却是无尽的雅致矜贵,并未有半分寡淡。 有人无意间瞥见那一处,不经意撞进那眸子中,恍然之间,只觉得是传闻之中慈悲为怀的神降临了世间,正爱抚地怜望着他的子民。 不过在这位不染尘世之气的神身后,却堆满了烟火味的玩物。 挂在墙上的老鹰风筝。 插在桌上憨态可掬,顶着红脸蛋的泥人。 正迎着从窗外吹来的风,呼呼转着圈的风车。 红彤彤格外喜庆的大红灯笼。 …… 满屋子,几乎全是师弟师妹他们给容淮买来的东西。好几条街,不管大的小的,但凡他们觉得好玩的,好看的,全给容淮买了过来。 若非知道容淮吃不得杂食,只怕这间屋子早堆成了山。 前几天刚到镇上的时候,因为人多,全是浓重的凡世气息,师父师弟师妹他们还担心容淮适应不了。 容淮气质太过清透干净,虽无灵根和修为,但即便将他放入修士之中,那也是绝无仅有的。如今来了这布满俗人的镇子,像极了不染淤泥的莲,硬生生折断扔进污泥之中,只觉得格格不入。 原来开开心心带着大师兄来的十一师弟,本打算要带大师兄好好玩一玩,结果到了镇上反倒退缩了。 他们想起当初十几年前,大师兄控制不好灵气,杀了十几个人的事。 谁也不知道大师兄究竟为什么因为那十几人再也不来镇子。 若因为嫌恶俗人的贪婪欲望,他们强行带着大师兄过来,岂非为难大师兄? 一行人忐忐忑忑一道进了镇子,本就担心大师兄不喜欢这些,结果方一进来。往日镇上躺在树下要饭的泼皮无赖,一眼瞧见大师兄,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拖着残腿一把扑到大师兄面前。 头长癞子,手生疮,一身又破又臭。 平日里,他们都没理这无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以为大师兄是外来人,讹上了大师兄! 这无赖痛哭流涕,说着自己身世多么多么可怜,一双腿又是怎么怎么瘸的,自己又是如何孤苦无依。 小十一他们本欲拉着大师兄走,没曾想这人往前一扑,一双脏手直接印在大师兄的衣服上,蓝衫瞬间染了黑。 除了容淮,所有人瞬间黑了下来。 刚等小十一发火,非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东西时。容淮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反而向他们借了点几文钱,买了两个包子递给这泼皮无赖。 谁知这泼皮无赖只要银两,瞧不上那包子。等大师兄弯腰递给他的时候,竟然一手打翻了。 气得小十一他们上去狠狠踹了他几脚,方才还残腿的人,痛得当即跳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走开。 一番心意喂了泥,衣服还被弄脏了。 十一他们心惊胆颤,只怕大师兄生了嫌恶,然而并没有,容淮神色如常地看着健步如飞的人。 “大师兄,他就是个不要脸的骗子无赖!他腿是装来骗可怜的。” 容淮道:“我知道。” 虽装得再像,但四肢骨骼做不得伪,只消一眼,便能看出那人并无残疾。 “那你还给他买包子?” 容淮实诚道:“他说他饿了。” 一直待在容淮肩膀上的重锦:…… 该说这人是聪明,还是缺心眼? 小十一忍不住轻轻拽了拽容淮袖子,仰着头问:“大师兄,你不生气吗?” 容淮一笑:“生气什么?” 生气他骗你啊! 嘶,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骗到什么啊。 连带着自己心里面的怒气也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了,小十一眨眼,又问:“那你不讨厌他们吗?” 容淮摇头:“不讨厌。” 之后他们带着大师兄去镇子上的各处地方,不管是舞得威风禀禀的狮子,还是耍得破绽百出讨不到打赏的杂耍,更或者弹得不成调子的曲子。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容淮是真的开心。对于这些修士看一眼都嫌脏眼睛,觉得无比低下的俗人,容淮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发自内心的喜欢。 像喜爱着花草树木般,他喜爱着所有生灵。 确定了容淮不厌恶这里,灵玉门的人彻底放开了,每天都要买一堆玩的送给容淮不说。又吃又喝又玩,只恨不得吃光这个镇子所有的东西。 在窗边靠了一会儿,容淮回到桌边。这几天,师弟他们天天带着他出去逛,得亏镇子不大,好不容易逛得差不多了,才勉强消停下来。 如今这时辰,他们全在外面玩,房内难得有了片刻安宁。 “重锦。” 抱着灵石的紫藤懒洋洋一动:嗯。 容淮掌心伸向紫藤。 做什么? 抱住灵石的紫藤敷衍地缠住手指,顺势来到掌心。 容淮托着紫藤放到桌上,重锦瞧着面前的人,见得这人勾住他一截藤身,颇为忧愁道:“已有十天了,自从离了灵玉门,你鲜少沾水,不知道会不会对身子有影响。” 重锦:呵,也不知道谁当初把他摁土里的。 同重锦说了一会儿话,容淮又看起了经书。 不得不承认,尽管那些师弟师妹们做事确实不怎么靠谱,不过有时候他们所想的还真这么有点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