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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重生后 第53节

    听着脚步声,江画睁开眼睛看向了徐嬷嬷,不由得叹了一声:“这郑婕妤从前倒是没见着这么……承宠前并非这种性子吧?”

    “这自然是因为有宠了,才会这样。”徐嬷嬷笑着道,“她是怕娘娘回来就打压她不许她有宠,毕竟娘娘在宫里看起来才是圣上最宠爱的那个呢!”

    “真是好笑得很。”这宠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江画自己清楚,她往后靠了靠,把手里茶盏放在了一旁的几案上,又往外看了一眼,“李俭回来了吗?”

    徐嬷嬷道:“昨天晚些时候已经回来了,没跟着娘娘的车驾走,小殿下是稍微慢了一些。”顿了顿,她倒是忽然才想起来,既然李俭已经回来了,今日早上来请安却没见着他——虽然江画自己说过不准备把他当亲生的看待,但就算是养子,也没有这样不请安的规矩——难道是病了?她想了想,只想出了这么一个理由,于是请示地看向了江画,询问道:“早上还没见着小殿下,会不会是病了?奴婢这会儿让白蓉过来回话吧?”

    “你过去看看就行,他若不想过来便也不必勉强。”江画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让内府把德安宫旁边的建福宫收拾一下,等过完年就让他搬去建福宫吧!”

    徐嬷嬷应了下来,又想了想建福宫的位置大小,道:“建福宫狭小了些,到时候会不会住不开?”

    江画道:“他就一个人,建福宫够他住了,楚王如今住着的建安宫也就这么大,总不能为了他把吴王从德安宫给挪出来。”

    徐嬷嬷想了想,不免失笑,道:“是奴婢考虑得不妥当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住的宁福宫和宁安宫也都这么大,嬷嬷还是一片仁爱之心,想着李俭在咱们面前长了这么几年,所以总还琢磨着想让他过得好。”江画倒是很理解徐嬷嬷方才那话,只是从李俭得知生母之后种种表现来看,这人的确是不值得的——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又不免想起来自己亲生的那个李俭,虽然是不同人,但两人却似乎拥有同一个自私凉薄的灵魂,都是小小年纪就会说出让人心冷的话做出让人心寒的事。

    话不必说全,徐嬷嬷当然领会这话中未尽之意,她只叹了一声,道:“奴婢这会儿便先去看看,若是真的路上颠簸病了,还是要早些去请太医来看。”

    江画点了点头,便由着徐嬷嬷往后面去看李俭了。

    快到中午时候,从东宫来了个内侍,送来了从建宁寺带回来的开光过的青黛石珠串。

    内侍恭恭敬敬道:“太子殿下刚才回宫来了,这珠串是建宁寺的方丈从天竺带回来的,殿下想着娘娘因为替他挡了一劫,所以特地向方丈求了这珠串,转赠给娘娘。”

    江画意外地接过了这珠串,好半晌才道:“替我谢过太子殿下,这珠串我便收下了。”

    内侍见江画收下了珠串,便不再多言语,只规规矩矩地退下。

    按理说这珠串她不应当收,毕竟从辈分上来算她可是太子的庶母,嫡子庶母这种要命的关系,她俩还正好年纪相仿,简直是避嫌都来不及,她给太子送东西能说是长辈关怀,可她接太子的东西便微妙,若让有心人抓住话柄来嚼舌便难听。

    只是想到在围场时候太子还与她说过一次话,还想到太子和皇后那几乎一样的性情,她便不免有些心软。

    收了这珠串,当然也是不能让人胡乱说什么的。

    到了午膳时分,李章便如从前那样从乾宁宫过来到宣明宫找江画一道用午膳了。

    江画想了想,便把太子送来这珠串索性绕在手腕上让李章能看得到——果然,李章一进来,便也看到了她手腕上那串蓝珠子,不由得笑道:“是太子送来的?他越来越霸道,听说把建宁寺老和尚从天竺带回来的什么佛珠手串之类全给要了过来,早上还给朕也送了个蓝玉莲花扳指,一看就和你手上这条是同一块蓝玉上雕琢出来的。”

    “这是殿下的孝心。”江画坦然笑了笑。

    “这倒是。”李章笑着说道,又回头去吩咐内侍,“去把太子早上送来那个蓝莲花扳指拿来。”说着他又看向了江画,“那蓝莲花好看,但朕戴着便不够阳刚之气了,给你戴着倒是不错,和你这手串能凑成一套。”

    “这么说着,倒是还想凑一凑发钗耳坠之类,干脆让内府去打一套头面好了。”江画自然地笑着说。

    李章笑了起来,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这蓝色衬你,让内府找了这蓝玉给你做一套,正好等西戎大军回来,你陪着朕出宫宴,是能用得上的。”

    “宫宴?是对西戎战事胜利了吗?”江画有些意外了,若从上辈子打过西戎那反复来看,这辈子对西戎用兵这么神速而且还这么轻易获胜?

    “不错。”李章点了点头,语气相当轻快,“吴王……老四不愧是朕的儿子,那份大胆和谋略,如朕当年一样。”?

    第93章 江山美人、殿下还能如话本里面那样来救一救美人!

    行军打仗用兵所考验的是将帅的决断和行动力。

    恰好吴王李傕便是一个有想法且拥有超强执行力还能自己身先士卒的人。

    他敢兵行险着,也敢出其不意。

    对西戎的这场征战,便好似是他多年来纸上学过那么多兵法的试验之地——当然了,这是因为李章给了他权力的缘故,但更因为是他在外时候抓住了机会,所以有了这样的战功。

    东宫中,太子李傃看着和战报一起送来的弟弟的书信,颇有些感慨。

    信倒是不长,里面写了上回为什么没有写信回来的原因,乃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准备奇袭,但他琢磨着这事情他是不会答应的,索性就没写信,等着打了胜仗才一并写信回来报喜。

    李傃看着这样的话,倒是一时间只觉得弟弟的确是长大了,并且长成了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很能感受到李傕这样的才是更适合皇宫的人,他果断还有谋略,心思缜密但不优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最合适的人。

    他也微微松了口气,筹划了这么久的想法,的确已经到了落地的时候——他之前便琢磨着要退一步,把太子这位置给让出来,不仅要退,还要拖着李章一起退,这样才能有李傕进一步的机会。

    只有看到李傕的确就是能担得起一切的那个人,他才有十足的信心拖着自己的亲爹一起往后退。

    李章当然是不会愿意退的,他当初上位时候血雨腥风,好不容易才把这天下至高的权力全部抓在自己手心里面,他怎么可能舍得退下来?唯一可利用的是李章好名声这个特点,好大喜功也好,沽名钓誉也好,总之在好名声这件事情上,李章实在是过于在意,李傃思索了许久,他已经能确定这就是他能找到的破绽,也是他之后能利用的漏洞。

    他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他学会了很多事情,最擅长的不过是忍耐和观察,他相信自己能行,也相信现在还在西戎的弟弟不会辜负自己。

    等一切都圆满,他会离开皇宫,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只希望这一天能早一些到来。

    想到这里,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李傕送回来的信,他向一旁陈品道:“等吴王回来了,你们还是如之前我说过那样行事吧!”

    陈品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是什么也没说,只点头应了下来。

    李傃看着陈品,又想起来东宫中其他的人。东宫属官就是一套小朝廷,从文到武整整齐齐,都说人各有志,在东宫中的人所图都是将来。因为当下他们的确能做的太少,所以能图的都是将来他这个太子登基之后,他们能在朝堂中大施拳脚。只是以历来太子的下场来看,进了东宫的人少有如愿,后来多半也就只是做一个小官,蹉跎半生,最后与自己的理想渐行渐远。

    所以,他东宫中的人——他闭了闭眼睛,他无法概括自己东宫中的人。

    他们有一些是官场失意但又无处可去,所以被放到东宫来的;还有一些是心怀壮志对官场懵懂时候就进了东宫的人——比如面前的陈品;还有一些是真的追随着他的,或者准确些说,是追随着太子这个位置的;乍一看似乎乌合之众,但却又团结得很,甚至团结得出乎他的意料。

    不知道是因为他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和他们相处太久,所以已经有了所谓君臣之间的默契,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在他准备退一步的时候,他们都依照他的意思行事,一个个似乎都没有异议,甚至都很愿意去帮一把李傕——或者他们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们也想给自己的未来找一个出路?

    垂眸思索了片刻,李傃看向了窗户外面,深秋时节,枫叶红了,倒映在池水里面,看起来仿佛一副画。

    “你刚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他收回目光看向了陈品。

    “殿下何不……尽力一搏?”陈品抿了抿嘴唇,声音并不大,“当年圣上在殿下这个年纪,正好……”

    “如若输了?”他笑了一笑,事实上李章如此提防他,未尝也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当初李章是在怎样年纪,怎样手段抢到的皇位,他看到如今的太子,就会想到当年的自己,所以他越来越忌惮越来越想要压着太子手中权力。

    “那……也未必会输。”陈品迟疑了一瞬,“毕竟还是有一搏之力。”

    “四弟比我更合适。”李傃看着陈品,耐心地说道,“我不合适,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也不存在面面俱到,不可能每每如我所愿心想事成,我会想如果输了怎么办,四弟会想怎样才能赢得更多。所以他能带兵打奇袭攻其不备拿下西戎王都,而我还在想怎样两全之下先拿到下一城的胜利。”他笑了一笑,“不过你愿意与我说刚才那句话,也足以看出你的忠心,将来在四弟面前,你能比在我身边时候获得更多。”

    “臣等私下相互讨论过许多次。”听着这话,陈品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殿下的处境臣等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殿下为何想退——可殿下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就算将来不做太子,这二十年的声望不是假的也不是虚的,没有哪个太子能活着平平安安地从东宫退下来,这个位置上的人只能前进,却并没有后退的机会了。殿下愿意让的位置,现在的吴王殿下是或者感激或者愧疚地接受了,十年后他或者就改了想法……”

    “那就是十年后的事情了。”李傃打断了他的话,“十年前我也想不到我会走到如今地步。”

    “……”陈品再次沉默了下去。

    “总比将来圣上用别的理由废太子好。”李傃自嘲地笑了一笑,“起码这一次我是主动。”

    这时,外面有内侍悄然来到了殿门口,安静道:“殿下,您要找的石料给您送来了。”

    李傃抬眼看向门口,淡淡道:“拿进来我看看。”

    内侍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便见着宫人抬着一大块青黛石料进到了殿中来。

    “殿下,您要找的石料。”来人谄媚地笑着,“殿下想做什么?吩咐一声便行,工匠们都准备着呢!这块石料是好几年前大食国商人献上来的,一直就在娘娘的库中。”

    李傃低头看着这青黛石料,又听着这人说来历,倒是想起来那年皇后还在,所以有些西域小国或者商人来上贡的时候就会揣摩皇后的喜好,送一些珠宝玉石之类,只是皇后向来不怎么喜欢这些,这石料送到了皇后面前也就只是入库保管起来,并没有做成首饰。

    “用这个做一套头面吧!”李傃想了想这样说道,“可以做成莲花,这颜色正好配莲花。”顿了顿,他在桌子上翻找了一下,找出个图纸出来,“就照着这个做就行。”

    宫人忙应了下来,道:“那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好了给殿下看。”

    “不急,慢慢做。”李傃道,“做得精细些,务必要和图纸一模一样。”

    宫人接过图纸,认真看过之后答应下来,见李傃没有别的吩咐,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一旁的陈品再次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一直到宫人们退出去,殿中又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了,才憋不住开了口:“殿下……是因为有看上了姑娘,所以……?”

    “所以怎么?”李傃看向了他。

    “所以爱美人不要江山?”陈品斟酌着语句,小心地看着李傃的神色。

    “一来,这江山并非我不想要,而是我要不起。”李傃倒是笑了一声,“二来,美人没看上我,我爱也没用,同样也是我要不起。二者合起来的结论便是我既没有美人,也没有江山。”

    陈品呆了一会,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女人会看不上太子,这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了。

    “行了,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李傃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一边说着,他从旁边拿过了一个漆盒,打开重新开始做那条还没做好的项链。

    陈品呆若木鸡地应了一声,又看了两眼那项链,满脑子都在想谁会拒绝了太子,他把满京城有名有姓未嫁的才女淑女都想了一遍,忽然有些生气,太子再如何也是太子,凭什么看不上太子?这么趋炎附势目中无人的女人,也不值得太子给她亲手做项链啊!

    “殿下!”陈品按捺不住开口了,“不可为情所困!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就是个女人!不值得的!”

    “……”李傃好笑地看了陈品一眼,只看他这认真神色就知道他此时此刻一定想了很多,“行了,你先回去吧!”

    “殿下,实在不行直接抓东宫来!”陈品异常认真,“霸道一点!温柔没用了!殿下要是不忍心,臣来做恶人!殿下还能如话本里面那样来救一救美人!岂不妙哉?!”

    “……”这话是真的让李傃笑出声来了,“不用了,是真的不用。”?

    第94章 流言、如果有,会是谁在推波助澜?

    西征大军是在入冬之后才回到了帝京。

    带着兵马回来的是吴王李傕,安国公王炎序等人还留在西戎处理当地政务,等着帝京下旨派人过来进行交接。

    在狱中关押了许久的西戎公主梵珠在李傕回京之前被送了一杯毒酒,再没有人提起是不是要用这个西戎公主去治理西戎故土。

    江画是从徐嬷嬷那里听说了这个公主的死讯。

    她穿着厚厚的裘衣,坐在茶炉旁边,乌黑的头发只在脑后用一支长簪子挽了个髻儿,没戴什么复杂的珠钗凤钗,耳上只戴了两只绿豆大小的珍珠耳坠,脸上妆容也素净,只描了眉,脂粉未敷,慵懒得很——她原也是刚午睡了起来,想着下午没人过来,便懒得装扮,索性就这么将就了。

    用厚布包着旁边的铜钳给茶炉里面添了一小块炭,看着火稍稍旺了一些,重新把茶壶给放在了炉子上面,她才看向了徐嬷嬷,道:“我以为那个西戎公主……早就没了?”

    “没呢,据说之前就一直关押着,一直也没说怎么处置。”徐嬷嬷说道,“听乾宁宫的人说,之前太子殿下还因为这个西戎公主和圣上大吵过一架,但这也只是影影绰绰的传闻,倒是没听到确切的说法。”

    “不至于因为这个吵架吧?”江画想象不出来太子和李章吵架的样子,一来是李章看起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他不太可能容许有人在他面前说不,二来是太子这人和皇后性情那么相似,是不会在明面上和李章争吵的人。

    “谁知道呢,都只是有风声这么隐隐约约的。”徐嬷嬷说道。

    “不过一直留着这公主是想做什么?放虎归山?”江画其实想不太出来这个公主会有什么用途。

    “这个倒是听说了。”徐嬷嬷道,“听说是之前还想着如何瓦解之前西戎王室里面那些人,想用这个公主去分化他们,谁想到吴王殿下奇袭了这一次,都不用想什么计谋分化了,所以这个公主也就没了用处。”

    江画笑了一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对这个西戎公主的印象都有些模糊——她不太记得这个捅了自己一刀的公主到底是什么样子,甚至她到现在也不太知道这个公主动手到底有什么确切的不得不做的原因,但当下来看原因的确不重要,只看结果就行了。

    “既然都赐了毒酒,之后也不用再想这事情了。”江画想了想,往后靠在了软垫上,抬眼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天气渐渐变冷,窗户很少有大开的时候,常常都只是开着巴掌大的一个缝,好叫屋子里面不要那么闷,又不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此时此刻从这条缝里面往外看,便看到的是庭院中那棵腊梅,冬天里面腊梅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露出了枝条上待放的花苞,此时此刻还没开放,大概要等到下雪之后,天气再冷一些,这棵腊梅就会开花,然后让整个庭院中都弥漫起悠长冷冽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