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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低调的外包装,里面放着一筒还未拆开的普洱茶饼,分明知道他除了枸杞以外的茶几乎都不碰,可潘尧还是委托朋友特意带来了这份生日礼物给他。 宋贤飞盯着礼物盒发呆半晌,还是决定拿起来拆开看一眼,放在那也只会徒增感伤。 单看模样应该是陈年茶叶,拆开包装盒便嗅到了一股陈香味,茶应该是好茶,只可惜自己是个行外人,不懂得欣赏和鉴别,反而觉得想要喝上一块还需要敲敲打打好半天,麻烦得紧。 宋贤飞捧着一饼茶发了半天呆,还是决定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却在看到茶饼夹层中显露一角的东西时蓦地一愣,随后伸手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不知道已经被市场淘汰了多少年,却出现在了无人动过的茶饼盒子里,偏偏这盒茶饼又是潘尧送的。 宋贤飞心跳突然加快,握着手机呆呆站在原地。 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至于那人是谁,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 他将手机迅速装进兜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离下班时间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宋贤飞就提前离开了办公室,只告诉媛媛自己约见了客户,随后便匆匆走出了部门。 程远大厦外围有片不怎么引人注目的绿化带区域,平时白天几乎无人经过那,晚上路灯昏暗,阴森森的更让人觉得会突然从草丛里跳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宋贤飞心乱了一路,等停在这处地方时身体还在细微地发着颤,手心里更是浸出一层薄汗。 手机不仅能开机,还显示电量充足,宋贤飞摁开联系人目录,毫无意外,上面留有一个陌生号码。 他决定赌上一把,潘尧既然能将这种东西留给自己,说明出于信任,但也同样拿捏了自己的软肋,知道他不是那种不顾念情谊之人。 宋贤飞屏息住一口气,摁下了拨通键,第一遍没打通,他又连续多打了几个,终于在决定放弃之前,滴音被切断,电话那头被人接通。 “喂…… 是潘尧吗?” 宋贤飞紧张地开口问道,然后静静等待对方回答。 “老宋。”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宋贤飞心狠揪了一下,难受的没再说出话。 “对不起。” 潘尧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对不起你,但也别无选择。” 宋贤飞狠咬了几下嘴唇,颤抖着声音问他:“所以你留下电话只是为了道歉?” “不是。” 潘尧说,“我还想告诉你实情,但不会求得你的原谅。” 宋贤飞长叹了声气,眼睛有些酸涩,虽然的确有些恨他,恨他做的这些事情,恨他轻易就抛下了和自己十几年来的友情,但还是决定留给潘尧足够多的耐心听他去解释。 “程远这次的项目意外确实和我有关,新业的董事长宋世端以及他的小舅子瞿恒都逃脱不了干系,或许你已经知道了这些。” 潘尧说到这突然顿了顿,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笑,“但其中知情者也包括程弋的爷爷。” “你说…… 程董?” 宋贤飞浑身一激灵,呼吸一滞。 他显然不怎么相信,可告诉自己这些的人是潘尧,再者说潘尧也没理由编造出这种谎言来骗自己。 “生意上的种种又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他们这些在商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心境早就与别人不一样,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潘尧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市委书记梁琛你知道是谁吗? 宋贤飞摇头说不知道。 潘尧告诉他,“他是程弋的外公,梁雪薇就是梁琛唯一的女儿,具成的项目和政府也有密切关联,程远出事,梁琛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后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做局罢了。” 宋贤飞听的心口一阵发闷,像是听了一场闹剧,一场笑话,他再次抬头看向程远大厦时,竟也觉得那样的虚幻,不真实。 潘尧说在自己被选为项目成员之后不久,程国强便有所怀疑,宋世端决定搅浑水的时候,程国强便找上了自己。 他让潘尧继续依照宋世端的吩咐在项目中做手脚,非但不送潘尧去坐牢,并且以新业两倍的价格给以酬劳,要的就是新业板上钉钉的罪证,让宋世端所作所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代价?宋贤飞摇头苦笑,为了让新业付出代价,程远自己付出的代价又有多少。 两方争斗,虽有败者,但无一完好无损。 “宋世端要是知道实情,巴不得撕碎我,可他是混蛋,我同样也是,之前或许和他讲求合作,但在我准备抛下一切的时候,又突然觉得愧疚,所以才会答应程国强帮他。” 潘尧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坏就坏吧,还不如坏的彻底一点。” “潘尧。” 宋贤飞低低唤了他一声,“何必呢?安稳平静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能依稀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过了一会潘尧才轻声笑了笑,说道:“我本身就不是那种喜欢安稳日子的人,千篇一律对我来说是枷锁,是束缚,老宋,宋贤飞,你就当和我这个朋友缘分至此吧,以后无论是成为漏网之鱼,还是不幸被捕,都是我潘尧的命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生长短最后皆是一抔尘土。” 宋贤飞轻轻闭上了眼,心里不知是悲还是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