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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笙跟在后面,在门口看见这样的景象,凌乱的枕被上躺着一位身体枯槁的老人。 他瘦得完全不成人形,只剩骨头架子,他眼球浑浊,分不清来人,只张开嘴,嗓肺发出撕裂痛苦的声音,穿破夜色令人听得心惊。 老人手抖着拿风油精往嘴里灌,企图用刺激的清凉缓和胸肺里的苦痛折磨。 林冬笙能闻到属于老人身上的味道,其中还混合着病气,她无所适从,也知道帮不上什么,不再跟进去,站在门外,不去看他们最狼狈的样子。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 明明他每次提起爷爷,语调里都带着温暖。 可谁能想到现在是这样的呢。 最亲近之人的病痛同样覆盖在亲人的情绪中和血液里,使之难受,无法可想,陈夏望深有体会,嘴里原本香甜的奶油味都变成浓重的苦涩味。 熟练地给爷爷喂药,擦身,安抚说话,打扫弄脏的床铺地面。 老人哀叫,眼睛就像缺水的枯木树根,再流不出泪。 “我先送你回去。”陈夏望出来说。 他语气平静,像是不想因这事影响她的情绪。 林冬笙知道这种照料大抵需要长年累月去做,他面露疲惫,却无一丝怨意或自怜自艾。 “没事,你这里离不得人,我带了手机照路,可以自己回去。” 他嘴唇轻颤,唇线慢慢抿紧,没说话。 林冬笙走出两步,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一眼。 他站在门边,屋里暗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背后,他垂着头,平时挺直的腰背弯了些,脸埋在阴影中。 今夜无星也无月,他独自一人站在那,身旁只有两间破旧的屋子。 向来冷漠惯了的林冬笙心底一软,走过去轻轻拥抱他。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一手抚上他的后颈,另一只手覆上他的脑袋。 他低下头靠着她的颈肩,似有太多东西压得他无法出声。 安静许久。 林冬笙感觉到肩膀处的温热湿意。 他的疲惫,茫然和委屈都无声化在泪水里与夜色中。 * 林冬笙回到谢兰恬家,所有房间的灯只剩一处开着。 她上楼,敲敲谢兰恬的房门:“还没睡?” 谢兰恬开门,没好气地说:“见你这么晚不回来放不下心呗,短信不看,电话不接,你干嘛去了?” “给你表弟买个生日礼物。”林冬笙说,“让我进你屋坐会儿?” “夏望不爱交朋友,你也不喜欢和人处,你俩能玩到一块也是神奇。”谢兰恬侧身让她进屋。 林冬笙:“那方便了解点他的事吗?” 谢兰恬神情复杂地看她。 “怎么,不能说?” “不是,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家的事全村人都知道。” 谢兰恬在意的点是林冬笙难得主动问起有关别人的事,哪怕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她不主动说,林冬笙也不会主动问和她相关的事。 相处久了,谢兰恬知道林冬笙是内心柔软的人,但她总用冷漠封住自己的世界,令他人止步。 她能成为林冬笙的朋友,还是因为一个契机点。 宿舍里四个女生,谢兰恬的人缘是最好的,而林冬笙根本不在乎人缘这两个字,对谁都态度冷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课,在宿舍里只玩手机或戴耳机听歌。 林冬笙睡谢兰恬的上铺,却不像其他人一样老是坐下铺的床,或将东西扔在下铺,哪怕穿鞋子也都是靠着铁梯单脚穿,不会去坐她的床。如果要拿东西,她也不会麻烦别人,自己从床上下来拿。 哪怕是睡上下铺的关系,也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一条分界线——互不打扰麻烦,也别随便亲近。 宿舍另外两个女生,冯芊和聂颖却越看她越不顺眼。 长得好看又能轻松拿高分这件事本身就让人嫉妒,不合群却耀眼,更让一些人觉得难以容忍。 于是林冬笙不在宿舍时,有关她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 冯芊翻个白眼:“装什么清高啊?” 聂颖应和:“就是,还一副谁也入不了眼的样子。” “她家真这么有钱?开家长会也没见她有钱的爹妈来,别不是被谁包了,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个新闻说某个女高中生被有钱人包——” “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啊?”谢兰恬越听越离谱,忍不住插嘴打断。 讲闲话谁还较真对错,只管和不和自己一条心,冯芊不爽:“你干嘛帮她说话?” 谢兰恬:“我没有帮谁,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说不对!” 无论如何,从这一刻起,宿舍氛围彻底变了,冯芊和聂颖抱团,双出双入,两人一块做事,对谢兰恬冷嘲热风,骂她是乡下来的傻大妞。 她们继续对林冬笙爱搭不理,主要她们也不敢当面嘲她。 真正的导火线是聂颖在宿舍哭诉男友被林冬笙勾引,要和她分手。 “妈的这个狐狸精,明面上不说话,背地里勾引我男朋友!” 冯芊终于逮到林冬笙的“污点”,情绪激动,正义得不行:“这事得让全年级的人都知道,揭开这种人的真面目。” 谢兰恬本来在和朋友打电话,听到这,忍无可忍地出声解释:“她勾引你男朋友?明明是你男朋友都有了你,还对林冬笙有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