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梦

    沐占英揉着程沐瑶的长发，一滴眼泪夺眶而出，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解脱了一般，所承受的屈辱和苦，都在此时结束。

    “妈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脐带绕颈……后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发现了你与众不同。你特别爱笑，我当时想给你起名字叫程笑笑，你爸爸却说这个名字不如叫程沐瑶，遥遥远远的，也是长长久久的，多好。”沐占英看着熟睡的程沐瑶，一点点的哼着曲子唤她入睡。

    以往的事，都进入到梦中。

    程沐瑶看着熟悉的房间，就好像是大梦初醒，站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的服饰，是姜国的衣服。

    程沐瑶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不远处一个人的身影透过纱帐向前缓缓走来，细嫩洁白的手指，指甲圆润有光泽。

    这是她母后在她十岁之时送来的侍女，叫什么来着……她有些记不起来，在这皇宫里面，宫廷侍女太多，太多。

    她不会说话，一脸笑意望着程沐瑶，端来洗漱的用品。

    程沐瑶不喜欢有太多的人凑到她的身边，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和一个哑巴侍女。

    洗漱好之后，程沐瑶呆呆的坐在台子前两眼放空，良久叹了一声：“我好似做了一个长长久久的梦，梦到遥远的未来，梦到我战死沙场，梦到姜国城灭。”

    侍女动作一顿，拉着程沐瑶不让她多说。

    程沐瑶摇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要是在这里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抱歉，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侍女低下头，将热茶送到程沐瑶手上，另一只手倒在盘子里，拿着手指写：“无事，可说否？”

    “有一故事，叫庄周梦蝶。有一天，有个叫庄周的人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非常快乐，悠然自得，都快忘记自己是庄周。后来梦醒了，他还是僵卧在床的庄周，他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呢？”

    饮了一口茶，程沐瑶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是在梦中，另外一个叫程沐瑶的女孩子的梦实在是太美好，导致她遗忘了自己。

    下午过后，父皇身边的人邀请程沐瑶过去，宫女过来送了一大堆的首饰，姜国只有她这么一个公主，宠爱颇多，礼物也颇多，。

    一个质朴的盒子里面裹着一层金镶玉的盒子，再往里面放着一根桃花簪子，簪子十分华丽，下面还有一颗缀着的玉石。

    一个瑰丽的女人身披金色的锦衣，下边是曳地的长裙，绣着凤纹，她一点一点的走过来，雍容华贵，拿过侍女手上的梳子为程沐瑶盘发髻，“女子之发为软，然亦其最珍物。”

    程沐瑶却大气都不敢出。

    她记得在那个“梦”中，她的母后和阿弟服毒而死，想着这些程沐瑶就觉得后怕，只能紧紧抓住母后的衣袖，久久才开口：“母后，阿弟何在？”

    “篆儿？其近恒在少傅所习课，此小儿顽劣，你的父皇考之，也只谓是之炉头非马喙之事，气了半晌。”盘好了发髻之后，皇后手指尖粘上一点朱砂，朝着程沐瑶的额头轻轻一抹，便化成了花细一般。

    看着其他人带来的衣物，程沐瑶盯着只觉得很是惊艳，她静静的让宫女“摆布”着，她的母后则站在了一边，笑着看她。

    打发人走后，程沐瑶静静的双手环抱着她，她好像还没有母后高。

    “瑶儿何事？”

    “好像梦到遥远的未来，也好像看到了母后和阿弟的未来。”程沐瑶说出口，逗得母后笑出声，亲昵揉她头，说了等下宴会之事。

    程沐瑶点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件事，跟随在母后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多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是那一段明明看着很长的路，一小会儿就到了地方。

    臣子还有他们的家眷向她们行礼，年轻的少女和男子分别在对面的位置隔着帘子，她的父皇，眉宇轩昂之中夹带着忧愁，两鬓之间生出些许的白发，眉头的皱眉纹深深地嵌在额头。

    程沐瑶只知道，这个时候父皇已经生病了。

    “阿姐，你来了啊。”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程沐瑶转过头来，小少年朝着她行了一礼，程沐瑶笑着想揉揉他的头，又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有失体统，更何况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只能忍住这种想法，笑道：“阿弟来的这么晚，可不是又去哪里贪玩，误了时间不成？”

    “恩？”看着母后有发怒的征兆，程沐瑶立刻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母后，儿臣只是在和少傅大人学习，并没有贪玩的意思，阿姐无赖冤枉我，她不学，却怪我贪玩。”

    程沐瑶有点儿想不起来少傅是谁了，插嘴问了句：“少傅，是哪个人家的？怎么没见他同你来。”

    “少傅大人随后过来。”

    母后神色一顿，又重新恢复神色，朝着父皇所在的位置慢慢走过去：“是你叶氏安知姨母家的小公子。”

    在姜国，称别的国家的皇子也是用“公子”相称，身份地位不错的家族子嗣都是这样称之，程沐瑶立刻会意，便不再多问。

    周围有着很多的亭子，亭子左边是大臣，右边是女眷，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去忙。

    在左边一个靠近朱婷的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程沐瑶看着他，他看着程沐瑶，一旁服侍的人喊了一声“公子喝茶”，才将出神的他给唤醒。

    沈……安居？

    沈安居笑了笑，冲着她点头，就算是行礼了，此时稚嫩的脸有着他自带的一种气质，程沐瑶好似见过一般，直到母后喊了她一声才将她给唤回。

    母后伸出手来握住程沐瑶的手，小声装着厉脸：“沐瑶，大人都在此处候着，你不可无礼！”

    “是。”程沐瑶回到她坐的位置，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会客之后，众人大声谈论着事情，歌舞升平，沈安居看着她的眼神不明，直到她的父皇拍了拍手掌，原本欢笑着的人们停止了欢笑，都看着他们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