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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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这说的就不对了,祁沉笙也不去管那羽被,不由分说地,直接将汪峦整个锢进了怀里:我可看过周老大夫下午送来的方子了,说你肺火将弱,正是休养肠胃,进补身子的好时候,可不能缺了吃的。 沉笙,你--汪峦还想再挣扎,可惜全然被祁沉笙困得紧,几番辗转皆逃不出半分,本身力气又虚,只得躺在祁沉笙臂间,算是任他摆布了。 祁沉笙看着汪峦这般无力反抗的模样,算是暗合了他金笼囚雀的心思,但也绝不想把九哥惹得太过,于是便又是软声,好歹哄着汪峦将剩下的粥喝完了。 如此这样闹腾一通下来,也近十点钟了,只是怕刚吃过东西夜里积食难受,两人便靠在床头又聊起旁事。 说起周老大夫,我下午也请了大夫来给那几个姓汪的诊治,还未来得及听结果,他们到底怎样了?汪峦想起那几人的面相,便已知定不会太好,但还是问了起来:特别是十二,他原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还有没有可能 提起这个,祁沉笙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趁着汪峦睡着时,他也已摸清了那些被送过来的人的情况,但确实都不太好。 寻常大夫自然只能诊得出是体虚,有具体病症的,也已经按病用药了。祁沉笙徐徐地说着,可他知道终究不能隐瞒汪峦什么。 汪十二他,大夫说旧疾沉疴过重,只盼着能撑过这个冬日吧。 第108章 亡之目(四) 沉笙累了所以,就我 从秋风金梧叶到日暮雪沉沉, 不过也就是转眼的光景。 昨天夜里刚停了风,汪峦晨间起来时,便见着了那满院子里白净一片的雪光, 心中十分喜欢,也不让人去清扫太多,只留出了人车可行的几条小道。 祁沉笙怕他着凉,不许他出去,汪峦也不在意, 仍旧很有兴致地裹着簇新暖软的白貂毯子,慵懒地倚在二楼的小露台边,手中捧着小火炉与丰山聊天。 没有了执妖的虚耗, 祁沉笙夜夜的雨露滋养,也终于有了几分成效。 不过月余的光景,汪峦因沉疴枯瘦干瘪的皮肤,重新充盈而饱满, 几乎露出骨痕的身子,也渐渐裹蓄起软rou。 曾经憔悴的面容,氤氲上仿若桃色的血气, 像是终于拨开了nongnong的死雾, 重新焕发出绝色的光华。 此刻在雪景与貂绒的映衬下, 竟也不逊半分,只是寻常的抬眸颔首间, 便已美得灼人心魄。 饶是丰山这般,日日在身边伺候的人,也常常暗中惊叹汪峦如今的样貌,怪不得能让他家二少爷那般死心塌地。 祁沉笙不在,两人的聊天便随意了些, 起先丰山还捡着新鲜事跟汪峦讲,可说着说着却又提起云川近来的几场雪。 您是不知道,外头那些洋人借着今年冷冬,囤积了好些东西,就等着炒高了价儿再往外抛呢! 丰山口中抱怨着,拿着手中的报纸给汪峦看,这两三日行市里物价就又涨了几番。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那些洋人向来喜欢赚这人命钱的。汪峦微微颦眉,摩挲过指间的绛红戒指:前年河东大旱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动这些不干净的手脚。 可不是,我那时候可没少听他们哄抬粮价的丑事,只气的牙根子都痒痒。丰山年纪小气性却大,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愤愤说出口后才忽然想起:夫人您那时候就在河东吧?可也是受了灾的? 汪峦望着窗外的雪景,慢慢地点了下头,如今回忆起疲于奔命的旧事,反而不真切了。那时他杀了汪明生后,和汪贵他们一起逃回了河东老家,谁知没多久就遇到旱灾,原本还能勉强支撑一番,可旱灾之中偏又掺着人灾。乡里镇上,不知多少人被活活逼得走投无路,才往云川这边逃难去了。 这个冬天,云川怕是也过得艰难,想到这里,汪峦收回目光,向着丰山说道:我记得前几天看你们收拾这边小仓房,里头堆了不少外头送的东西。 你去挑拣挑拣,那些留着没用的,私下送去当铺里兑些银钱出来,或是捐给善济堂那边,或是换成东西分发给穷苦人家,多少能有点用处吧。 哎,好,丰山知道这是好事,也感念汪峦心善,连声答应下了,起身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带着他们干去。 丰山这一去就是大半下午,倒是当真把小仓房里搬空了大半,捐出不少钱去。 而大约也是因着寒冬受灾的事,祁沉笙接连几日都忙碌到深夜才回来。汪峦的病症虽有好转,但底子还是虚的,常常想要硬撑着等祁沉笙回来,可过不了多久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往往便已经被祁沉笙抱回到了床上。 这天祁沉笙照旧忙到了半夜,汪峦瞧着墙上的挂钟,算计起时间。他为了防止再扛不过睡意,下午特地多睡了一会,此刻倒是还算精神。 十点过了三刻,他终于听到了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汪峦揉揉发涩的眼睛,仗着壁炉烘得暖和,也未披外衣就匆匆起身。 沉笙,你回来了。他刚走到卧室的门边,便正巧碰到了遍身露重风寒的祁沉笙推门而入。 九哥怎么还没睡?祁沉笙灰色的残目中划过一丝惊讶,生怕自己身上的冷意侵染到汪峦,将深色的大衣脱下后,才抱起了汪峦的身体。 自然是想要等你回来。汪峦微微而笑,灵雀似的眼眸中映着壁炉的光,双手习惯般顺从地攀住了祁沉笙的脖颈,染着檀香的发丝从他的肩上滑下,落入到薄薄地白丝睡衣中:沉笙不高兴吗? 高兴,祁沉笙搂着汪峦的腰背,将他带入到温暖的大床上,又用厚厚的羽被将两人盖好,才吻着怀中人的额头道:九哥等我,我当然高兴。 但是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太晚了,九哥要休息。 我白天休息的够多了,汪峦靠到祁沉笙的胸前摇摇头,抬手抚上了他略带血丝的眼睛:反而是你,沉笙,你累了吧。 厂子里的事很棘手吗? 汪峦一向很少过问祁沉笙的生意,但祁沉笙却并没有什么可瞒他的:没什么,过去这几日就好了。 我预料今年气候不好,几月前从北边大量购下了新棉。洋人越想压货抬出高价,宿华便越是要稳住棉价不能动。 如此,便不可避免的招来了麻烦。 汪峦皱起眉来,当年汪明生培养他们本就为了在商场上牟利,故而他也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更是明白祁沉笙如今所做的不易。 但祁沉笙也不想让他担心,低头又吻了吻汪峦的发顶,聊起了旁的:听丰山说你把仓房里的东西当出去了? 是啊,那里头可是有沉笙的什么动不得的宝贝?汪峦也不想让祁沉笙继续心烦,顺着他的意思转开了话题,浅笑着认了下来。 我最动不得的宝贝已经藏在这里了,祁沉笙也笑了笑,拥着汪峦的后背轻轻抚摸:谁都抢不走,只能是我的。 汪峦很是喜欢祁沉笙这般亲密而缓缓的触碰,越发深陷入他的怀中,却听祁沉笙又说道。 只是觉得,是我疏忽了,九哥想用钱,居然需要典当东西。 这有什么?汪峦哪里会在意这些,只抵着祁沉笙的胸口说道:我在这里吃穿用度都是你的,样样都是顶好的,我不过是偶然起了些心思,平日里哪里用得到钱。 这话说的本没有错,可祁沉笙摇摇头,声音郑重起来我当然想着什么都周周全全的给九哥,但九哥手上不能没有钱。 九哥是我的夫人,这家中的财产账目,本该就交到你手上的前些日子是我怕九哥病着不能受累,如今九哥已经好了,这些事就要劳烦你费费心了。 我哪里看得懂那个。汪峦心中暖融得发烫,但是想到自己五年前的所作所为,还是下意识地推拒了。 九哥当然看得懂,祁沉笙却并不打算让步,他知道汪峦的心结,但更知道越是如此,他越是要将一切送到汪峦的手中:九哥刚刚还说我累了,就不愿帮我来管家吗? 管家祁沉笙将他们的家,交给了他。 汪峦张张口,再无法说出半句拒绝的话,只是紧紧地靠在祁沉笙的怀中,点了点头。 祁沉笙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无声地笑了,又复托住汪峦纤细的腰背,低头深深地亲吻起来。 气息交错间,正是暧||昧难分之时,壁炉中的火燃得正旺,床帐中暖得让汪峦生出薄汗,气氛恰到好处,他也感觉到了羽被之下,祁沉笙的意动。 不是累了吗?汪峦抬手撩拨着祁沉笙的眉眼,故意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祁沉笙紧锢回怀中。 累了也不能亏待九哥的身子。祁沉笙的残目中隐现着晦光,慢慢逼近汪峦的颈侧,贪恋地辗转吻噬。 沉笙汪峦维持着最后的清明,抵住了祁沉笙的额头,双手无力地推着他的肩膀,暂止了两人间的动作。 九哥?祁沉笙显然并不满足,但他却更加在意汪峦的感受,不由得出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汪峦摇摇头,一点点平复着尚且急促的呼吸,然后在祁沉笙的目光中,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诱红的薄唇微微开合,窣窣地说出仅有他们才听得到的私语: 沉笙累了所以,就我来吧 祁沉笙的残目倏尔睁大,他望着汪峦那张昳丽绝美的脸上,晕染起惑人的薄霞,而后缓缓地在朦光中,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叩叩叩! 最为不合时宜的拍门声,偏偏突然响起,伴着丰山慌张的声音,搅碎所有旖||旎的期待。 二少爷、夫人,你们睡了吗? 张,张茆警员来了,想要见你们 这扰人的叫喊,把汪峦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戳xiele,羞耻感轰然而起,惹得他直钻到祁沉笙的怀里,连头都不肯抬了。 而于祁沉笙而言,这种时候被打扰的愤怒几不可遏,他一面搂紧了汪峦不断低声安抚,一面翻涌着戾气对外毫不留情地喝道:让他滚! 门外的丰山本就忐忑,听到祁沉笙这三个字,吓得立刻缩了脖子。他当然也想快把这位张警员送走了事,可转眼看看紧跟在他身后,脸色灰白如死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张茆,也实在不敢就这么把人赶走。 他只得硬着头皮,打着颤继续说道:二,二少爷我看张警员有些不大对劲,您要不还是瞧瞧他吧。 第109章 亡之目(五) 以后我还那样就是了 说吧, 卧室旁的小会客厅中,刚刚燃起的壁炉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少温度,咖啡色的皮沙发上, 祁沉笙手执着绅士杖,阴沉的面色与灰色的残目,无一不流露着极具压迫性的气息,冰冷地,像是在看死人似的, 看着缩在对面的张茆,口中是淡漠的低言: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在这种时间, 来到这里。 事实上,张茆如今的脸色也确实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他尽自己所能地蜷缩在椅子上,浑身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每过几分钟就要极快地回头窥探一眼,神色惶惶难安,仿佛惧怕什么东西跟在他的身后。 我, 我我遇见了 祁沉笙将他的举动看在眼中, 若是放在平时, 说不得还能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但在眼下这种时候-- 他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 积聚的怒火正需要宣泄而出,等不来张茆的回答无意于火上浇油。 他手中的绅士杖,重重地敲到地板上,仿若最后通牒般:说! 啊--这一声低喝彻底击破了张茆的胆子,他猛地抱住头, 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去,半个字都挤不出来了。 祁沉笙的残目危险地眯起,虽然张茆什么都没说,但他确实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执妖的气息。 正当他的耐心逐渐耗尽,打算采用更为残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时,忽然一声轻轻的响动,从房间的角落中传来。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祁沉笙抬眸望去,却见会客厅的门被推开了条窄隙,身披白绒长裘的汪峦,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薄红,细长的手时不时地按住未露的领口,路过缩在椅子上的张茆时,不禁探究地垂眸看了看,但未多说什么,便坐到了祁沉笙的身边。 白裘随即铺散在沙发上,转眼间便又与汪峦的腰一起,落入祁沉笙的臂弯间。 九哥--祁沉笙旁若无人地抱住了汪峦,此刻唯有深嗅那发间的檀香,才能平息他的怒气。 汪峦极为顺服地依进了他的怀里,未曾被白裘遮住的手,轻轻地贴在祁沉笙的胸口,虽然隔着衣料,仍能感觉到那躯体||欲欲将出的情||热。 那种时候被打断,其实他比祁沉笙也好不到哪去,但瞧着张茆那副样子,却好歹多了分理智。 沉笙,汪峦的双臂从白裘间伸出,攀缠着祁沉笙的肩膀,附到他的耳畔,低低说道:先把正事做完,以后我还那样就是了。 祁沉笙灰色的残目满满地映着汪峦,像是要将他贪婪地吞入其间,但他又感觉到汪峦微凉的指尖,慢慢地覆上了他紧握着绅士杖的手。一点点将他从欲||望的边缘,拉扯回来。 九哥这样--我们可就算是说定了。祁沉笙最终紧紧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仍旧注视着汪峦,却将那些汹涌的暗涛,暂暂压下。 是,汪峦的眉眼间,似笼着淡淡的无奈,但还是靠在他的肩上点点头:说定了,不反悔。 话刚落音,祁沉笙便乍然吻住了汪峦的唇,辗转深入不放过任何的缝隙,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才堪堪放开。 那好,就听九哥的。 汪峦伏在祁沉笙的胸口,恍惚地听他这样说道。 于是在半刻过后,两人终于算是在沙发上坐好,一同重新望向对面椅子上的张茆。 可也算是歪打正着,张茆被晾在那里该看的不该看的硬生生都看过后,脸上倒是多了点不正常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