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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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殿下还是同以往一般,不喜喧闹。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萧罹抬眸,转身看到了沈黎寒沈家第二子,也是范铭认的二哥。 沈黎寒微微一笑,对着萧罹行了个礼,询问道:四殿下可是在等人? 他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就是脱口而出,萧罹顿了顿,不知是真心还是装样子,语气平淡:沈二公子观察入微。 沈黎寒淡笑:民间有传言,四殿下有一心仪姑娘,头缀花钿,乃倾国之色,常着一身素白裳,远远瞧着,宛若天上仙女。 在下见殿下身边无人,又心不在猎场,反盯着那处的山林出神,方才有此猜测。 这一看就是萧然的手下传出去的,不过传到民间,百姓们始终不信四皇子真的喜欢男子,以为是谣言有误,便稍微修改了一番。 萧罹一愣,暂时忽略了沈黎寒的后半句话,绕过他离去,淡漠道:民间谣言,不可全信。 小凤凰分明是男子。 不过好看倒是真的。 他冷着眸子,侧目看了看。 萧然还在那儿破口大骂婢女,被萧罹一瞪,霎时吓得说话结巴:你!你快去!去去给我换盏新的! 沈黎寒打开折扇抵在额上,抬首朝远处天际望过去,半晌,他笑着摇了摇头。 这天,好像又要下雨了。 狩猎正式开始,是在用过午膳后,两日半的时间,看最后谁能带回更多的猎物,便是得胜者。按照往年惯例,明德帝会允诺那人一个合理要求。 用过午膳,萧罹换好狩猎的衣裳,一道白色影子瞬间窜入,帐子一角扬起又落下,看不出丝毫动静。 萧罹微一转身,伴随刹那间的破空声和一道白光,萧罹身子迅疾后仰,向后划开一点距离,那剑直逼他后退,等他抵到案桌,方才停止向前。 那林子呆着可舒服?萧罹伸手,缓缓移开了脖子上那把剑。 斗笠下的青年眉眼弯弯,认真评价道:不怎么样,险些将衣裳弄脏。 萧罹扫了一眼,白衣胜雪,风华无双,一点没有沾上山间尘土。他问:下来做什么? 谢砚漫不经心:那儿太远,看不清脸,何况我也不认识。哎,你给我讲讲。 这话说得随意,谢砚说完就后悔,毕竟涉及到朝中重臣,他怕萧罹并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他。 但萧罹并不介意,他拿起桌上木梳,递给了谢砚。 谢砚: 萧罹接着摘了发冠,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他周身的气场。 这意思很明显了,要谢砚替他梳头。 萧罹从手腕处撤下一根红色发绳,抬眸看了眼镜中的谢砚,淡淡道:用这个扎。 这头绳谢砚先前也见过,是萧罹一直都会带在手上的,但他并没有多想。 谢砚接过红绳,摘掉斗笠,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给你梳头,我要消息。 萧罹点头:自然。 皇家狩猎是先皇时所立传统,名中带上「皇家」,就像字面意思,是只有皇家才能参与。 但明德帝膝下儿女稀少,也多未婚嫁娶亲,于是为了皇家狩猎显得不那么冷清,明德帝下令只要朝中重臣,皆可以参与。 说是这么说,但真的敢来参加的,其实并不多。 迄今为止,朝中大臣只有陈,沈,范三家来参加过,剩下的则都是些皇家亲戚。 范家剩下范铭,刚办完范老知州的后事,还处在父亲逝世的悲痛中,自然没这心情来参加。 剩下的就只有沈家和陈家。 沈家有三个儿郎,老大是当朝镇远将军,老二是沈黎寒,好静喜文,老三沈嗣,是为皇上身边的护卫,此次的防卫安排,便是由他主管。 沈家习武,怎得到沈黎寒这,就成了文? 谢砚梳起萧罹头发,可那头发不听话似的,这边梳起来,那边又掉下一缕,谢砚皱眉,干脆扔了木梳,直接用手抓。 嘶萧罹戏谑道:下手真重。 谢砚赌气似的,向后拉了拉萧罹的头发,低吼道:忍着! 他还是第一次替别人束发。 要不是为了消息,才懒得理他。 要求还这么多。 那好吧。萧罹嘴角扬起一抹不可隐藏的笑意,解释道:当年沈家夫人怀沈黎寒的时候,生了场病。沈黎寒从小便是温雅的性子,身子骨差,不宜习武,或许是从娘胎就受了影响。 后来沈家夫人落下病根,大夫说沈家夫人不宜再孕,于是沈家主便同他夫人商量,沈家世代习武,不如这回,养个习文的。 好在沈黎寒自己也不喜打打杀杀,于是便跟着先生学文,丝毫未受家里的影响。 如今他的才华,得父皇赏识,想让他成太子伴读,他自己却不愿进宫。说是他心不在功名,且太子也尚未确立,没有这般必要。 至于沈嗣,沈家夫人后来意外有孕,生下沈嗣后便离世了。沈嗣的身子,比沈黎寒要好,他的心同沈家世代一样,在武一面,却比不上镇远将军。 此次的狩猎护卫安排,其实是镇远将军在父皇那儿为他求的。 谢砚一手握着头发,一手去拿桌上的红绳,沈嗣省嗣沈家主其实并不喜欢他吧 萧罹点头:他一出生,就带走了他母亲。无论是习武还是习文,资质都比不上他大哥二哥子钦,重新扎。 谢砚: 萧罹重复:太丑了,重新扎。 18、第 18 章 消息还没问完,谢砚只能忍着不悦,拆下那头绳重新扎。 萧罹眸子微挑,语气温和:还有个陈家只来了一个小姑娘。 谢砚眼神一亮,笑道:这种场合,是不是其实除了狩猎,还有替你们皇子找未来皇子妃的? 萧罹一噎,不说话了。 谢砚:? 谢砚:被我说中了? 萧罹声音一沉:我、不、找。 哦。谢砚心觉无趣,转回话题,那陈家小姑娘,好看吗? 呃萧罹不理他这个问题,道:陈家家主想把自己孙女送来见见世面罢了。当然如果能有幸得了皇子青睐,当个皇子妃陈家家主精明,不可能单纯让她来见世面。 谢砚给萧罹重新扎好头,退后了几步,直截了当道:是来勾引皇亲国戚,然后让陈家一步登天。 谢砚对狩猎本身并不感兴趣,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如今的几大家。 况且他额间的凤凰花,暂时还不能被别人看到,于是在萧罹走后,他带上斗笠出了帐子,隐匿在休息场一角。 其实要查右符,并不是大海捞针。虽然当年先帝对国师十分信任,但仅仅依靠国师和那妃子,不可能做到偷了虎符还毫无破绽留下。 皇宫里的侍卫和大理寺并不是个摆设。 能瞒过所有人,在背地里算计并执行计划,定然少不了大臣的支持。 所以谢砚觉得,要找右符,除了得知当年右符消失的真相,还要查当今朝中的重臣。 先帝击退北夷,安定大楚,必然心思缜密,仅仅是为大楚献计,不足以说明国师神通,只能说是计策好。 只有重臣的劝谏推波助澜,加上先帝后期疯症,才让他彻彻底底放下戒备,信任国师和那妃子。 如果右符不在朝廷,那极有可能就是落在当年的大臣手中。 今日狩猎,沈家三个儿郎都来了,陈家只来了一个小姑娘。 表面上看,沈家似乎在朝中权位更重。不管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陈家并不想与皇家走得太近,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有他心。 但若像萧罹所说,被哪个皇亲国戚看上这益处,可比沈家护卫得当来得多。 再忠诚的臣子,都会与皇帝产生嫌隙,但若是与皇室结下婚姻,得到的不仅是势力,连关系也会稳固。 谢裴将军去赤潮后,朝中将军一职由沈老将军担任,如今传到镇远将军这儿,也算是两代人得朝廷器重。 沈家要查,不过得先查陈家。 越是行事小心,就越有野心。 谢砚朝人群瞥了一眼。 一位身穿浅蓝色裙子的小姑娘坐在亭子中央,正不疾不徐地端起杯盏喝茶。 隔得略远,容貌看起来不甚清楚,但从喝茶的动作和穿衣品味看来,教养应是相当不错的。 另一边,沈黎寒正同明德帝聊天,逗得他哈哈大笑,使得这狩猎的等待时间,似乎也没那么乏味。 而沈嗣和镇远将军,一个负责休息场的护卫,一个则负责猎场的护卫。 沈嗣站在一侧,目色发散,似乎是觉得这气氛很好,并没有提高警惕。 现场十分和谐平静。 谢砚倚在树边,轻叹一口气。 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几声谈话音,谢砚敛了敛身子,转到另一边藏着。 渐渐地,那讲话声愈发清晰,那两人口中谈论着什么「凤凰花」「面具」「刺杀」的字眼。 是在谈萧斐遇刺的事情刺客还没抓到。 二人从谢砚面前走过,并没有看到他,嘴里正抱怨着这个烦心事,一点线索都没有,下一秒,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就从后方抵在了其中一人脖子上。 另一人吓得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上,开始求饶起来:大大大侠饶命啊! 只听谢砚冷着声音:宫里人? 那两人忙点头:是是!宫里人! 谢砚接着问:宫里人,不去狩猎,在这做什么? 将山岭荒无人烟,除了树还是树,看他们的模样,并不像是侍卫。 那两人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的,也不敢看谢砚,谢砚不重不轻地「嗯」了一声,透出冷冷杀意,那两人当即全说了出来:我我们是大理寺的人来查查一个人。 谢砚眯了眯眸子,查谁?谁让你们来这查的? 地上那人哆嗦道:查谢谢 谢砚冷笑:谢砚。 啊对!就是他!那人头抵在地上,我们是偷偷出来的,是是三皇子怀疑刺客 谢砚松开剑,将那人往前推了推,寒声道:滚。 那两人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他们跑到足够远的时候再回头,只看到一角白衣消失在密林。 谢砚现在心情很微妙。 在狩猎结束前,他有事可以做了。 当初萧然惹他在先,是他不想过于追究,但萧然硬是抓着他不放,他不会再忍着。 所有想害他的人,他都不会心软。 皇家猎场只有一个出入口,其实不然,对武功及其高强的人来说,可以从谢砚来时的山上跳下去,到时候借底下的树木进行缓冲便可。 但能做到从七楼高的崖壁上跳下去还没事的,在世人的认知里几乎没有人。 谢砚是偷入猎场的,并没有带弓,只随身配了把短刀和一把剑。 刚落地的时候,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阵阵酥麻感就从脚底侵袭了全身。 果然即便是他,这高度也太过牵强,谢砚在地上修整片刻后,方才慢慢挪了几步子,等差不多缓过来,便踏步去寻萧然了。 猎场很大,从上面看下来尽是葱郁树冠,望不到边。仿佛恢弘得很,其实在下面,隐藏在杂草丛中,盛开着各种奇异的小花。 同萧罹府中的奇珍异种不同,这些花深深扎根于枯叶之下,没有人给它们松土,亦没有人时常替它们灌溉,遮风挡雨。 所有的一切,都是应天气而变,它们娇小的芽叶,经历了无尽风霜和黑暗,终于在春日见到一缕阳光,获得生命的意义。 谢砚想到自己,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 只要他做完这次的任务,也能像它们一样离开黑暗吧。 这时,虽然没有转身,但谢砚能感受到,在他身后的林子里,正有一双凶狠的血瞳盯着自己。 他这是一下来,就碰到了林子里的大兽。 林子里望过去分明是一片黑黢黢,但谢砚却好似看得见那大兽似的,转身直直盯着林子一处,眼神阴鸷。 突然,一只猛虎从那黑暗中扑了出来。 它感受到谢砚的目光,并且自身的灵性告诉它,这个人并不怕他,甚至不把他放在眼里。 于是它贪婪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誓要将他作为今日的晚餐。 遇到它,是那人的不幸。 但事实上,遇到谢砚,才是虎的不幸。 谢砚曾经被关在赤潮专门设立的围猎场中训练,里面八匹巨狼,而给谢砚的武器,仅仅只有一把小短刀。 他在里面被关了两天,同饿狼搏斗两天,才终于活着走了出来。 眼下区区一只虎,谢砚并不放在眼里,反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像是在说「自不量力」。 猛虎被他彻底激怒了,怒吼一声,迈开爪子,没有任何技巧就扑了过去。 谢砚旋身一避,毫无负担,猛虎扑了个空,调整方向,又再次张开口朝谢砚扑过去。 谢砚依旧毫无悬念地避开了。 就这样,猛虎的每一次进攻,谢砚都选择避开,一直没有出手,仿佛真的把它当一个玩具。 猛虎不甘心,在一旁停下,瞪着谢砚的眼睛像是能滴出血来一样,它发誓今日一定要吃了这人。 两人互看着休战片刻,突然,猛虎铆足了劲,又一次发狠朝谢砚扑过去。 谢砚周围是排列紧密的树干,不能像方才那般躲开,眼见那虎冲他扑过来,血盆大口近在眼前,谢砚眸子闪过凌厉杀意,迅速拔出腰间短刀,朝那虎口狠狠插了进去。 血液瞬间弥漫在猛虎口中,它怒吼一声,挥爪继续朝谢砚身上抓过去,将他的斗笠打翻在地。 谢砚看着猛虎,眸子微眯,又把那刀往里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