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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一-三章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稳重和尊重陈太忠在这儿闹心,章尧东那边也闹心,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突发的郭宇的这件事。

    章书记的苦恼可是比陈主任大多了,他不但接了若干试探和婉转说情的电话,更是被许绍辉拎着耳朵训了一顿,“尧东,这个情况太恶劣啊,你要尽快控制一下舆论风向……”

    没错,他还要考虑怎么平息事态,怎么应对上面的问责,现在上面没人吱声,那是郭宇最后的结果没出来,有资格问责市委书记的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主儿。

    不过,这个舆论控制倒也不难,只需把“陪朋友喝酒”改为“陪人喝酒”就足够了,常务副市长主抓经济,陪外地的投资商喝酒岂不是很正常?

    当然,自打郭宇跟常务副省长范晓军做了一堆之后,章书记对他兴趣就不是很大了,所以不可能因此为他整出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比如说“郭市长心系招商引资,积劳成疾导致肾衰竭”之类的东西。

    章尧东不借此找他的碴儿就算不错了,喝酒喝到肾衰竭,见过丢人的,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的,我要帮你唱唱赞歌,别人还不得背后笑我?

    说穿了,不是一条线上的人,章书记就不愿意背这骂名,要是吴言或者魏长江什么的,倒是好商量,然而,就算不是一条线的,因为要证明郭宇是因公出的事,做为市委书记,章尧东有必要尽快去医院里探望一下。

    这让章书记十分地不爽,虽然市委书记没有星期天,但是今天明明没什么事的嘛,还说跟夫人去看个演出呢——章书记个人生活确实相当自律,除了权力yù大了点,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了。

    去看郭宇,郭市长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不过还处于休克状态——这并不是矛盾的,医院说的休克并不单指昏迷,而是说脉搏心跳之类的指标,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据说康复是遥遥无期。

    好死不死的是,聊了几句之后,段卫华也来了,章书记觉得丢人,段市长也觉得丢人——这可是他市zhèngfǔ的人,但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他也是非来不可的。

    这一通忙下来,章尧东的周末就被毁了一个差不多了,然后再接上各种试探和关说电话,章书记气得都要扔手机了,人家郭宇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还不能抱怨,为什么?因为这是突发事件,要是往rì有干部调整的话,大多数人都是被蒙在鼓里,但是相关人等就会尽早提前公关了。

    而眼下郭宇住院,那就是众人皆知了,大家当然就要尽快来章书记这里来挂个号,这种事情从来就是宜早不宜晚的,真要尘埃落定的话,你关系再硬也没用了不是?

    章书记能理解众人的心态,但是章书记确实很生气,一时间就发狠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没来我这儿报过到!

    来报到的那是尊重我,没来报到的是沉得住气体谅我!所以章尧东掐着手头算一算:嗯,吴言没给我打电话,不错嘛,小吴虽然是个女同志,但是比一般人稳重多了。

    说句题外话,其实,这也是因为吴书记是章书记的嫡系,要换个有资格琢磨副市长的人没向章尧东打招呼,那难免就会被认为是目中无人——所谓嫡系,就是占了这样的便宜。

    吴言没向章尧东打招呼,却是有原因的,今天她回了一趟童山,钟韵秋想打电话通知她,但是正好赶上吴书记手机没信号,她知道这消息晚了。

    一来是晚了,二来就是白书记想跟叫她做“白书记”的男人商量一下,看此事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她想得很明白,关于郭宇的消息,在没有官方结果之前,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热情,反正章书记不会很介意的——这也是嫡系的优势。

    陈太忠的回答,却是让吴言越发地困惑了起来,自己的男人挺厉害,居然能打九成的保票,这就相当了不起了——事实上,陈太忠敢这么说,也是因为此事是突发事件,而蒙艺又许了他一个请求,要不然的话,他也不敢如此吹嘘,一个副市长的位子能招来多少省里大佬的关注,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诱惑虽然是巨大的,但是吴书记琢磨了一下,还是将宝压在了章尧东身上,撇开章书记对她的赏识不提,只说她还年轻,就承担不起“忘恩负义改换门庭”的骂名。

    而且,她就算升任了副市长,还要对章书记领导的党委负责,受人大章主任的监督——这次两会原主任刘立明下了,章书记高票当选人大常委会主任,章尧东未必能将她选下去,但是让她难受却是很容易的,更何况,蒙艺马上就要走了?

    做出这个选择,真的很难,这倒不是说吴言天生反骨见利忘义,实在是她非常清楚,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下一次凤凰市再有副市长的空缺,都未必轮得上她。

    这还是因为突发事件的因素,那是手快有手慢无,资历什么的并不重要,而吴言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她的枕边人能直达天听,让省委书记拍板,没有什么途径比这更容易应对突发事件了——尤其需要指出的是,这个省委书记,马上要离任了,下次想用都用不到了。

    选择是艰难的,但是吴言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太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副厅级和处级,还有,一步迟步步迟……”

    “先走着看呗,就算等章尧东安排,你也不一定就没机会了,”陈太忠倒是没太在意,“不肯见利忘义肯定是好事嘛,蒙老大还说我太重情义呢……哦对了,这件事我来安排吧,你该怎么跟章尧东表示,就怎么表示好了。”

    于是,吴书记是在周一的下午,借着向章书记汇报工作的机会,才提出了自己的进步诉求,“尧东书记,听说郭市长住院了,您看……我该不该去看望他一下?”

    “哈哈,你也终于动心了,”章尧东登时就笑了起来,这种试探话,他昨天听得太多了,吴言昨天没说今天才顺嘴提了,这说明小吴做事很稳重,而且对自己的尊重也不比别人少——事实上,章尧东不怕别人找他要官,反正成不成也未必就是他说了算,但是不来找他的,那就叫目无领导。

    “我知道,我是太年轻了,”吴言见章老板把话挑明了,自然不敢再晦涩地说话了,于是直视着章书记的眼睛,“但是请尧东书记相信我……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这个事还要考虑范省长的反应,而且最终的结果还没出来,”官场上老板对爱将,只有爱将不敢提的,没有老板不敢说的,所以,章尧东的话说得很明白。

    “看不看他随便你了,”章尧东也真对得起吴言下的赌注,什么都能往外说,“不过你要想好,你现在是区长书记一肩挑,不比一个副市长差多少,你要来市里的话,基层那些东西就要舍弃了。”

    “我很想来市里,”面对这样的信任,美艳的女书记郑重表态了,“不过尧东书记您要是觉得我留在下面好,那我就坚决地留在下面。”

    “留在下面好”这几个字,她用的是恰到好处,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态度,她要是说“留在下面有利于我的成长”,这就是有了疏远的心,别以为谦恭的话一定就表示顺服,同样的话不同的场合和关系,往往代表了截然相反的意。

    “这个我现在不能答复你,”章尧东摇一摇头,心说你留在下面还真的不错,横山就是你的dúì王国啊,不过正处和副厅的差别,大家也都是看得到的,“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走吧。”

    看着吴言离开的婀娜背影,章书记轻叹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把小吴提上来?连着两年,凤凰市书记区长一直一肩挑的只有她,这就是他在为吴言造势呢,如此醒目的优秀干部,下一步不进市里都说不过去不是?

    然而,郭宇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也打了章尧东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也不无遗憾:要是再给我一年时间,小吴就真能再往上走一走了。

    再给一年,吴言就更成熟了,而且也就是三年半的正处了,所谓的“两年红线”那只是一种说法,按天南的土政策,基本上是以“三年两岗”为红线的,不但要有三年的资历,还要任职两个岗位以上。

    细一点的要求就是每个岗位都要待够一年,而不能蜻蜓点水地任那么一两个月就完事,所以说任职经历也很重要——谢向南来招商办晃一圈也待了一年。

    吴言的“两岗”是有了,但现在就提拔的话,说来还算是“破格提拔”,由此可见陈太忠混迹官场仅仅两年半,就已经是一年的副处,是多么夸张的事情了。

    而且,再有一年许绍辉也就在新的位置站稳脚跟了,到时候想要提拔吴言,倒也更是方便,章尧东这算盘,却是没跟吴言说。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调兵遣将吴言才走出章尧东的办公室,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吴书记,说话方便不……嗯,没事,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跟章尧东说那个事儿了没有?”

    “我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略微提了一下,”吴书记随手将车钥匙扔给钟韵秋,钟主任现在也学了本,不但是秘书还兼做她的司机,不过开车不算太老练——区委书记没专职司机而县委书记就有,这也是县区差别所致。

    听吴言把大致情况一说,陈太忠就咂一咂嘴巴,接着又叹一口气,“啧,可惜了,你要是能晚点去就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啊?吴书记正琢磨呢,就听他又说了,“现在才四点钟,这么着吧,你赶紧去甯家工业园视察一下,等一会儿有人要过去。”

    “嘿,什么时候轮到你调派我了?”吴言听得有点哭笑不得,她刚才算是被章书记婉拒了一半,心情不是很好,“说好要去区文联走一趟的……有什么话你直说嘛。”

    “不跟你扯了,快去啊,”陈太忠简单地吩咐了一句,随即就压了电话,搞得吴书记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犹豫一下才吩咐钟韵秋,“小钟,去甯家工业园转一转。”

    陈主任才挂了电话,许纯良就从他身后走了过来,“这是给谁打电话呢,偷偷摸摸的?”

    “落实一下吴言的去向,”陈太忠笑着揣起手机来,随手拍一拍他的肩膀,“纯良,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啊,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这我就奇怪了,你和吴言到底什么关系啊?”许纯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一眼,一副若有所的样子,“莫不成你跟她……”

    “啧,扯什么呢,我说你不要想象力那么丰富好不好?”陈太忠白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是欠了别人人情,现在凤凰可能有个副市长的位子……”

    许纯良怎么会来凤凰呢?当然是陈某人喊过来的,一大早他就打电话联系许处长,说是凤凰科委这边要改动科委大厦的方案,要他赶紧赶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许纯良这个纳闷啊,心说我还没决定要去凤凰科委呢,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现在要我去凤凰科委了解情况?“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嘛,上午有会呢,改天吧,成不成?”

    “那就下午啊,快点,我还有点别的事情麻烦你呢,”陈太忠电话里不明说,就是要他过来,许处长一琢磨,那就去一趟吧,反正自己也麻烦太忠不少事情了,“咱兄弟俩,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办的事儿我尽量帮你。”

    这就是许纯良的xìng格,他跟人关系再好,也从不说满话,不过也不会虚言推辞,真正符合了他名字中的“纯良”二字。

    陈太忠昨天就盘算好今天的事情了,心说吴言你不方便背离章尧东是吧?那成,我随便找个人在章书记跟前推你一把算了,唉,实在没办法,谁让咱哥们儿人缘好呢?

    他要找肯定就是许纯良了,章尧东现在正跟许绍辉打得火热,许处长下一步又有可能来凤凰科委任职,这个推手就应该是比较管用的了。

    事实上,他跟许纯良良好的个人关系也是他做出如此选择的重要因素,纯良这家伙太单纯了,从某种角度上讲,比高云风可交得多——高公子身上随时可见的嚣张、跋扈、不知轻重和微微的势利,在许纯良身上都看不到。

    为了卖弄一下自己的能力,好给吴言一个惊喜,陈太忠就没把这事儿说出来,心说白书记肯定会感动到不行,那么……下次让小钟也来我的房间?

    当然,他也有一点点顾忌,心说以许纯良的xìng子,要是有走不开的事情,肯定就不会答应了,等两天再来的话,不但小白会等得着急,哥们儿岂不是也会很没面子?

    总算还好,许处长确实给面子,上午走不开,下午就来了,结果一来陈太忠就告诉他,要让他在章尧东面前,表示跟吴言很惯熟——“你说她是你的心上人都无所谓”。

    “她好像年纪比我大,”许纯良实话实说,他隐隐猜到了,太忠是想借着自己老爹的名头捧一下吴言,谁想他要追着问的时候,陈太忠脚不沾地地出去了,躲起来打电话。

    对许处长来说,打着自己老爹的旗号做事,那是不可能答应的,这是原则问题,但是太忠只是想让自己出面,这件事就可以考虑一下,别人要会错意,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不是?

    不得不承认,陈太忠真的摸透了许纯良的脾气,纯良者遇到cāo蛋者,多半都是这种下场,不过,cāo蛋的那厮也有自己的道理。

    陈太忠非常清楚,章尧东手上的副市长候选人不会少了,吴言只是其中之一还未必靠前——对这一点,吴书记自己都有清醒的认识,她的资历真的有点浅。

    不过,她既然是候选人之一,微微地推一把,那就可能上去了,所以他才把许纯良喊来,好给吴言加上那么一点点筹码,有些事情用力过猛并不是好事,没准会激起章尧东的逆反心理,适可而止才是王道。

    许处长是来了,真的很够意,那么接下来,陈太忠就要策划两个人是如何“巧遇”的了,章尧东的权力yù望实在太强了,丫要是知道,吴言为了上位居然背着他拉来了许绍辉的儿子,那结果真的不问可知——就算他答应了,心里也要有老大一个疙瘩。

    所以,“巧遇”的xìng质是必须的,这也是陈太忠让吴言去甯家工业园考察的缘故,工业园本来就在横山区,而许纯良跟甯瑞远的私人关系,大概凤凰官场相关的干部都清楚。

    这就是陈太忠全部的算盘,为了让这个偶遇表现得自然一点,也为了让吴言的惊喜更大一点,他甚至没有跟吴书记把事情点透——边说话,草窠里还有人听呢,章尧东做为凤凰的市委书记,真要想知道两人见面时的反应,也很容易打听到的,人在官场不得不防啊。

    许纯良听陈太忠解说完因果,不由得苦笑着摇一摇头,“敢情你这家伙叫我来,是专门挺吴言的啊,那还说什么科委的事儿,真是过分。”

    纯良真是厚道人,陈某人说丫跟吴言没关系,只是还人情,他就信了,就算是心里有所怀疑,也不会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不来吗?那就勾你过来,”陈太忠笑着解释,“反正你现在已经来了,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那你跟着去吗?”许纯良只是实在,人可一点都不傻,“你要是去了,吴言可就加上蒙老板的背景了。”

    “唉,”陈太忠长叹一声,又笑着点一点头,“不瞒你说啊纯良,哥们儿我就是传说中的幕后英雄啊。”

    “嗤,”许纯良不屑地哼一声,上下打量他半天,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发话,“我看啊,你是打上吴言的主意了,对不对?”

    打上她主意?我都不知道强jiān过她多少回了,陈太忠脸一绷,“纯良,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也是这么俗呢?”

    “我还是总觉得……你的用心不简单,”许纯良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满是狐疑,“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我只能在章尧东面前表现出来欣赏她,副市长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的。”

    “就算你想说,我还不答应呢,”陈太忠对这个回答倒是不意外,猛然间,他想起自己帮杨新刚背黑锅的事情了,“要不……你说你在追求她?”

    “我爸会打断我的腿的,”许纯良哼一声,心里的狐疑多少去了一点,心说吴言要是太忠的人,丫估计没这么大方,不过这个建议委实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你要再给我扣这种屎盆子,我可真的不帮忙了。”

    屎盆子吗?陈太忠听得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是啊,你洁身自好,就不喜欢朋友给你扣屎盆子,哥们儿我声名狼藉,所以连下面的人都敢跟我商量这盆子该怎么扣。

    闲话少说,吴言去了甯家工业园,甯瑞远正跟地税局的局长赵永刚坐着聊天呢,听说吴书记驾到,那就赶紧欢迎了,按说他对区委书记这种小官无需这么气的,不过吴言虽然官不大却是工业园的父母官,党政一肩挑,也不是个含糊的主儿。

    再加上吴书记又是大美人一个,甯瑞远就算不想打她的主意,但是看着养养眼也是不错的嘛,谁不喜欢看美女?

    倒是赵局长对吴言挺巴结,他没什么固定的阵营,跟以前的常务副市长方进才关系不错,算起来应该属于蔡莉一系的人马,靠秦系近一点,但是眼下章系势大,他又是zhèngfǔ口上的,只能小心谨慎地做人,那么,对上章系当红大将吴书记,必然要恭敬一些。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其实甯瑞远挺奇怪的,心说吴书记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神出鬼没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过来了?这不是咱人民公仆的做派啊。

    不过,钟主任出声解释了,在车上吴书记已经交待了她一点东西,“我们正好过,想起上次尚厅长来,对咱们工业园评价挺高,吴书记就顺便来问一问,看你们这儿还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区委区zhèngfǔ出面配合的?”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过去,甯总也就释疑了,心说这美女书记倒是有意,这是怕万一将来蒙艺的夫人再发问吧?

    对商人来说,困难是永远存在的,不过解决得了解决不了那就是另一说了,几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在厂区里走动着,不多时,一边跟着的保安队长的对讲机响了,“素波的许处长来找甯总了,请问甯总现在在什么地方?”

    许纯良和甯瑞远的关系也是真好,这不,连保安都知道那是许处长,直接放人进来了——甯家工业园本来是封闭式管理,一般根本不许人随便进出的。

    许处长?吴言一听就琢磨上了,这就是太忠要我等的人了吧?得,我知道是谁了,估计就是许绍辉的儿子许纯良了。

    想到此人的身份,吴书记登时就明白了陈太忠的苦心,想她都已经是区委书记了,官场上这点道道儿怎么能瞒得过她?

    说话间,许纯良就顺着场内的水泥小找了过来,见到吴言也没奇怪,而是笑着点一点头,“呵呵,吴言你也在啊?”

    咦,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惯了?甯瑞远在一边看得有点不摸头脑,心说纯良一直是挺傲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只见过吴言一次还是两次,现在就这么不见外地直接叫名字?

    吴言倒是知道陈太忠和许纯良关系好,许处长为人稳健,家里条件也好,等闲不跟普通小干部打招呼,看在别人眼里确实有点傲气,今天这口气,必然是太忠打了招呼的。

    “原来是许处长,”吴书记平静地点点头,也没表现出多么热情来,这也是她的风格——等闲不苟言笑,“什么时候来凤凰的?”

    这女人估计跟陈太忠确实没什么关系!许纯良见她冷冰冰的样子,心里越发地肯定了,他家教极严,接触的女人也不多,当然不知道越是人前冷傲的女人,越可能背后风sāo,于是笑着回答,“才来的,单位里事情不多,就来凤凰看看老同学和老朋友。”

    “跟尧东书记联系了吗?”吴言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嗓子眼儿却是有点微微的发颤,“他知道不知道你来了?”

    嗯?好像有点不对劲……敢情她也是在等我?许处长这时候才品出一点味道来,不过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没办法再回避了,只得笑着摇一摇头,“没有呢,我来随便转转,怎么好意打扰章书记办公?”

    “我跟尧东书记汇报一声吧,”对方如此配合,吴书记这就骑虎难下了,心里也在感慨,太忠这支持力度是没得说了,但是章书记是个很多疑的人啊,这个汇报过去,会引发什么后果真的是难以预测的。

    眼下的情况,她是汇报不好不汇报也不好,汇报的话,难免会让章书记多心,认为是她在搞鬼,想借着许绍辉压他考虑提拔自己;不汇报的话——你明明知道许绍辉跟我关系不错,见他儿子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避嫌?你心里没鬼的话,又避个什么嫌?

    这就是传说中的两难境地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就是自以为是的陈某人,可是偏偏地,吴书记还不能怪他,太忠是为她好,这是肯定的,但是她确实为难。

    算了,富贵险中求,该博的时候得博一下,吴言终究是有点担当的,这种情况,汇报肯定要比不汇报好,最起码能显得她心里“坦荡”,至于章书记会怎么想,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章尧东接了吴言的电话,还真是起了点疑心,没错,小吴是他的心腹,但是章书记的权力yù望实在太重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下属背着自己搞小动作——涉及财sè的问题倒也罢了,涉及权力分配的这种,他绝对不会忽视。

    我才跟你说了不要着急,许纯良就来了,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儿吗?章书记沉吟一下,吩咐吴言,“你把电话给了小许,我跟他聊两句,这家伙也真是的,来去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电话里随意聊了两句之后,他就问许纯良晚上是怎么安排的,许纯良回答得倒也直接,“我打算跟瑞远和吴言一起吃顿饭,嗯……还要叫上太忠。”

    嗯,叫上陈太忠?章尧东的登时被带歪了,他隐约知道小许跟小陈合伙,在交通局搞着点什么买卖,不过这次来,没准就是为了了解一下科委的情况,以便将来好接手,于是犹豫一下,笑着回答,“那你们年轻人先热闹着,我这老头就不参与了,把电话给吴言……”

    交待了吴言要接待好许纯良之后,章书记挂了电话慢慢地琢磨,心里总觉得今天这事儿实在有点太凑巧了,不过还好,他终于想起了一个关键:吴言若是真靠向了许绍辉,那她今天就不该先跟自己谈及郭宇的事情。

    怎么也得把她跟许家的关系先暗示一下,再向自己说郭宇的事情,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自己就算有点不痛快,但是也得给许书记一点面子不是?

    再想到小吴是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许纯良跟陈太忠又有公私交叉的事情,章尧东终于能断定,自己是多虑了——唉,这整天疑神疑鬼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章尧东琢磨的,正是吴言要担心的,这说明陈太忠设计局面的能力还是欠缺了一点,不过还好,他想着要给吴言一个惊喜,以便将来两人在那啥的时候可以啥啥,就没提前通知她。

    就是他认为的这个小小遗憾,实实在在地打消了章尧东的疑心,由此可见,陈某人的运气,还真不是盖的。

    章尧东这边先撇下不表,只说吴言接受了领导的命令,要陪好许纯良,放了电话还没等她说话,地税局的赵永刚先发话了,“吴书记,能不能去我们地税宾馆?那儿条件不错。”

    敢情,吴书记跟章尧东汇报,硬生生地漏了他,赵局长自家知道自家事,吴言八成是因为他的名声,有点不待见他——什么名声?他得罪陈太忠可就是因为攥着荆紫菱的手不放,是什么名声还用问吗?

    可是,想一想今天在场的人,都是官场中的年轻俊杰,最差的算是甯瑞远了,可人家甯家不但有钱,还跟黄老有接触,也根本不能小看。

    当然,赵局长不知道这个许处长的来,也不敢乱问,但是只说人家是素波来的,又是章书记点名要接待好的主儿,十有仈jiǔ就是许绍辉的儿子了吧?

    所以,就算明知道这么说话有点冒昧,他也不得不冒昧了,机会真的难得啊,而且——小吴你是很漂亮,但是再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不是?

    许纯良是个无所谓的xìng子,又知道赵永刚出现在甯瑞远这里,怕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所以侧头看吴言一眼,吴书记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一点头,“地税宾馆是不错,不过,不用赵局长亲自安排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那哪儿成呢?”赵永刚见她拒绝得不是很干脆,索xìng就打蛇随棍上了,“远来是,一定要招呼好了……我也好久没跟太忠在一起喝酒了。”

    “太忠这面子还就是大啊,”许纯良听到这话,若有若无地看一眼吴言,吴书记心里有鬼,忙不迭点头,“嗯,以前是横山的干部,是我们横山的骄傲。”

    陈太忠接了电话之后,当然要前来凑趣的,事实上,他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科委例会上他的主张被通过了,纯良也被他招呼过来挺吴言了,挺好的事儿不是?

    不过到了地税宾馆,他就开始郁闷了,在场的不仅仅有他意料到的人,连意料不到的人都有,你说钟韵秋在场也就算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我俩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但人家好歹是吴言的秘书,老赵你没事把范芸冰扯出来干什么呢?

    我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我同学的jiejie嘛,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哥们儿帮人,从来都会帮到泪流满面,这简直就成了真理啦。

    所以,陈主任本来是想着给吴书记一个惊喜,以便晚上那个啥啥的,谁想在酒桌上吴言只顾着跟许纯良说话了,根本正眼都不带看他的——倒是范芸冰喜笑宴宴地跟陈主任说个不停。

    或许她是想撇清吧?某人心里存在一点侥幸心理:嗯,你跟许纯良表现得熟络一点,章尧东那边就会多考虑你一点。

    夜晚终于还是来临了,陈太忠回家之后,就是洗茶泡茶的工夫,卧室里又传来“吱溜”一声,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太忠,你的红颜知己还真是遍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