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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他点头,但其实心里不确定,以后到底是何时。 她终于止住了眼泪,他拉她坐在身边的条凳上,只看着她不说话。 亭子间的灯泡因为电压不稳,暗了下来,又亮起一些。云澜才想起整理思路,问要紧的事,“外战平定,日军也在撤走,你们会更安全么?” 怀承沉默着摇了摇头,其实和她想的相反,是到了更严峻的时候,他字斟句酌,解释一点点:“外事已平,正是整肃内事的时候。外侵可以同仇敌忾,内敌也许更会相煎急迫。”他同时交代她:“我们这样单独见面,还是太冒险,今后都不能同时出现在这里,外面的眼睛很多,他们是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的策略,我们要谨慎。医院我已经报告过,会暂停一段时间不去。眼下形势太不明朗,等看清了再做决断。” 他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里,语速也渐渐加快起来,“云澜,我和白露,我们不过需要这个名义进出行事方便,没有什么……” 云澜眸光清澈,她点了点头,“我那天,在剧院看见你,不肯接她的手帕,我想,你们未必像外面传说的那样。” 他不知道她都看见过什么,听她这样说起,自己心里宽了许多,“你还看见什么了?还听说了什么?” 被他问着,她想起来虞家花园里的事情,她沉默着不肯提,摇了摇头。 “虞家出诊那天的事,你都听见了什么?”他自己主动提起。 云澜摇头,不想知道。 “你在想什么?”怀承追问。 “没想什么?” “你想了!”他倾身凑近来,不依不饶。 云澜盯着他衬衫上被她哭湿的一片,本是不语的,被他盯着忽然赌气,抬头来同他对视着:“我想了,该想的都想了。”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像要射穿他的身体。 他满意地故意调开一点视线,看她身后的旧窗框,爱看她这样实话实说的表情,简直想去亲她微翘的鼻尖。他伸手到她后颈,用力捏了一把。 “哎呦!”云澜不防,叫出了声。 “疼么?”他问。 “疼!”她不知他何意,皱着眉头。 不想他并不为所动,手指更用力的换了地方,又捏了一把。 “嗯,好疼!”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听见他认真道:“我再用力一点,你要么?” 她马上摇头,“不要。” “哦,你不要?”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重复她的话。 她听着这些话,耳熟……她明白过来,“就这些么?”轮到她追问他。 他点头,又皱眉质问她:“你不相信我?” “她没强迫你做别的事?她们说,她特别喜欢你……”她把存在心里的疑问索性都倒出来。 “别的事……是什么事?”他故意问她。看她瞪着圆圆的眼睛不说话,既心疼又心爱。不能什么都告诉她,他停了一停,自问自答:“我有办法应付她们,你放心。”他伸手把她揽在身侧,“要相信我!” “嗯。”她点头答应了。 “那,”他觉得该他发问,“你和乔非寅呢?他没对你说什么?”他着意低头来,贴着她前额。 云澜马上抬头来,抬得太快,撞了他下巴一下,他向后让了让。“我和他能有什么呢?况且他不在上海。”她澄清着。 “他现在不在,很快就会回来,他还接送你么?”他极介意的语气。 “是你让我找他来接送的。”她小心地如实地说,知道他对六叔有戒心,眼看着他放下脸来,马上又补充:“他没再说过那天的话,而且我请三哥帮忙去解释过了。” “你三哥?”他对聂叔潮从来都持保留态度,“他能说明白么?” “也没什么难说明的,我跟三哥和素钦都说过,欠了六叔这样的人情,实在太重,一次还不清,好在我们还存着亲戚关系在,揉碎了掰开了慢慢还。实在不成,我祖母留了一箱贵重的金银首饰在,六叔是爱古董玩器的人,合适的时候,送他补偿吧。”她这样说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金银首饰……”他听懂她的话,在乔非寅的事上,也是注定要亏欠他的,他换了话题,不想让她为难,“你现在倒是很有钱的样子?”他盯着她,上下打量她一眼。 “哦,”云澜脸上泛起含蓄的骄矜,“也没有很多,一点祖产而已……” 他给逗笑了。 她很久没见过他笑,他低头,她目光追着他表情而去。 说到钱,他想起这次来相见想说的一件要紧事。“云澜,我刚刚听你说毓征回来了,那茉莉也跟着回来了么?” “茉莉没有跟回来,邝大哥说,茉莉年底结婚,以后都会留在那边了。”云澜说。 “那正好,我有件事情要托你,主要是托茉莉。”他说,“有个心漏病的孩子在香港治病,我这里有不小的一笔钱,借你的手转交给茉莉,是这孩子的医疗和托育费用,请她费心,多照看这孩子。” 云澜点头,忍不住问他:“谁的孩子?” 他低头在账桌上找纸笔,写孩子的详情,“是白露的儿子。” “白露的?她有孩子啊?”云澜着实吃了一惊,想起白小姐每天花枝招展的娇俏模样,不敢相信她是个带着病童的含辛茹苦的单身mama。 怀承来不及多言,只忙着说明情况:“这里面牵扯到的关系越少越好,省得我们这里有什么问题,波及那边的孩子,所以只好托付给茉莉,她是不相干的人,最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