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种田]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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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花光了。”李青瑞道:“我们从边城带回来的皮子和药材卖了不少银子,平分之后,我们哥三个得了四十多两。” “卖了恁多钱?!”大家都惊到了,那地方不是苦寒荒芜之地吗,怎么还有值钱的东西? 李青文忍不住道:“爹,娘,可不是只有我们几个有,江大哥他们也有份,在范阳城和家书一起送回洪州了。” “啊?他们人可不少,那得卖多少银子啊。”陈氏哎了两声,“娘可算不出来!” 李青卓笑道:“娘,仔儿想让你们知道,边城到处都是宝贝,他人回来了,心还系在那头呢。” “那地儿真有那么好?!”李家人好奇的问道。 李青文便把他们在边城出去打猎和捕鱼的事情说了,当然雪天的可怕也没有漏掉,听的李家一众人又是惊奇又是后怕,“那么大雪啊,那也太吓人了!” “那地真那么多野物和灵芝啊,我还没见过松子和榛子呢!” “那么冷的天,鱼还没被冻死?” 大家对边城的事情好奇的不得了,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李茂贤看了小儿子一眼,微微叹口气,孩子没主意不成,太有主意也让人担心。 第42章 一般来讲, 过了年两三个多月,并州这边应该开始回暖。可今年是寒冬,这个时节依旧冷飕飕的。 张氏是被冻醒的, 瞅着窗户外头还乌漆嘛黑的,她摸了摸炕,冰凉。 咒骂了两句,张氏哆嗦着穿上衣服, 扶着门框走到外间。 这屋子她住了几十年,闭着眼都不会撞到,不用点灯也能摸到灶台。 手伸到东屋的灶膛口一摸, 一点热乎气没有, 趴着往里看,一点火星都见不着。 老太太挪着步到西灶膛, 灶门关着, 她用脚踢开, 里头通红一片,半截木头还没烧完。 “挨千刀的, 烧这么多也不怕把自己给烫死!”张氏冲着西屋骂道:“遭瘟的玩意,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弟拉扯大, 给你们娶妻生子, 现在反倒是连个热乎炕都睡不上!你们这样对我, 也不怕你爹半夜来找你们算账!” 西屋住着李茂贵两口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熟了,还是假装没听到,屋里头安安静静的。 张氏对着房门踹了两脚, “不想让我得好, 你们也甭想睡个好觉, 起来,都给我起来!” 李茂贵原本在装睡,被媳妇使劲拧了一下腿根,疼的叫了出来。 张氏耳朵多尖,一下就听到,骂道:“老大,你个狗东西,你娘挨冷受冻,你抱着你媳妇睡大热炕,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啊,你怎么对的起我啊你……” 张茂贵缩了缩脖子,“娘,大半夜的可别闹了,有事明天说……” “明天?我挺到明天就冻死了!”张氏喝道:“你给我滚出来,还有你媳妇也滚出来!我知道你胆小,定是你媳妇那个毒妇做的,真是反了天了,我没给她立规矩,她现在反倒骑在我头上拉屎尿尿了!” 被生生吵醒的邓氏终于忍不住了,盘坐起来,道:“呸!破屋连三片瓦都没有,还学什么大户人家立规矩,真不嫌脸大!” 张氏本来就生气,闻言拿着笤帚冲进来,没头没脑的往炕上砸,张茂贵和邓氏被扎的嗷嗷直叫。 这么大动静,厢房的李茂生一家也被吵醒了,屋里头打的吱哇乱叫,他们也没法睡,李茂生嫌冷不动,踢潘氏一脚,“去让她们消停闭嘴!” 潘氏被踢疼了,骂骂咧咧的穿上衣服去堂屋。 邓氏脸被笤帚扎出血,要不是被男人死死的抱住腰,怕不是要扑上去咬下张氏一块rou。 张茂贵求饶道:“娘,娘,不是我们不烧炕,是家里没啥烧的,从前家里的柴禾都是老三砍,今年他撂挑子不干,可不都得挨冻。” 潘氏可不是来劝架的,她看了两个灶膛,撇嘴道:“大哥,没柴禾你们那个灶烧的是啥?” “那是我从我娘家拉来的!”邓氏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有能耐你也回去拉,就怕你们娘家连个屁都没有!” 潘氏娘家穷,最厌恶别人拿这个说事,道:“这还没分家呢,大嫂就开始划地盘了,真不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你个挑事的贱货!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邓氏挣脱开来,将潘氏扑倒,下死手扯头发,扇耳光。 潘氏冷不丁的挨了几下,不甘示弱,反手回过去,俩人扭打在一起,不分伯仲。 一直闹到天亮,邓氏和潘氏都花了脸,嗓子哑了还在破口大骂。 邓氏随她娘一般彪悍,骂起人来声音响亮,骂自己的男人窝囊,骂张氏老不死的天天找事,骂二房两口子jian懒馋滑,骂李茂群光吃不干活,大老爷们让哥嫂养着,骂着骂着,把老李家祖宗都给骂上了,一声比一声高。 左右邻居苦着脸,不知道上辈子倒了啥霉,挨上这么一家,三天两头吵翻天,孩子时不时就被吓哭。 李青勇被他爹从被窝里拽出来去送东西,经过他们家门口,就听邓氏在骂他们李家的祖宗十八代,气的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你姓啥就敢骂我们李家的长辈?!他们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躺在地底下还不得消停,听你这个泼妇满嘴喷粪!” 邓氏向来不怎么惹李本善家的人,李本善是长辈,又一直接济他们家,不管咋说还是让三分的。 可她没睡好,撕打半天浑身疼,被李青勇这个小孩子指着鼻子骂,血往头上冲,张嘴就喷起不堪入耳的话。 李青勇正是不怕事的年纪,把碗都砸了,冲上去就动手。 左邻右舍怕事情闹大了,赶紧去找李本善。 李本善领着几个儿子过来,费了半天力气才把人拉开,一句话没说,把所有人都叫到家里。 一上午,串门的人都在说李茂贵他们家这档子事,左右没啥可干,磕磕牙呗。 “也不怪李茂群往外跑,家里这样,谁愿意在家呆……”女人们坐在一起感叹道,“李茂群一不在家,他家都打的欢,为啥,还不是因为干活的走的,剩下一大摊子事情。你推我,我推你,推不过就打仗呗。” “他娘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李茂群比他上头俩哥哥多能干啊,就这样还横挑鼻子竖挑眼,儿子寒心跑了,她就傻眼了。” “可不就是,一开始还跟别人说,不能惯动不动就跑的臭毛病,李茂群这次不认错绝对不让进门,结果一等等傻眼了。年前还跑去李茂贤家撒泼,说把他儿子拐带跑了,真是好笑,当时院子里那么多人看着呢,李茂群追着李青瑞走的,她怕是眼瞎心也瞎。” “讲实话,她去李茂贤那里能讨得好?要不是看在李本善的面子上,李茂贤能把她一脚踢出去几里地!” “她也就仗着个寡妇身份跟李本善他们耍,去别人家谁搭理她……” 正说着话,家里的小子就跑进屋子里来,道:“娘,村里来了两匹大马!可威风!” “哟,谁家来客人了?”女人问道:“车停哪家门口了?” “不是客人,都是咱们村的。”小孩抹了一把鼻涕,“是李青风的大哥二哥他们,还有茂群叔。” “哎哟,人真是不搁念叨,才说了几句,人就回来了。”女人道:“可这回来的也不是时候啊。他们家的事还没撕扯明白呢。” 李茂群走到熟悉的门口,让李茂贤回去,他没有立刻进去,在外头站了一会儿。 刚才在李茂贤家坐了半天热炕,又吃了一通饭菜,身上还出了些汗,走到这里便凉透了。 推门进去,听到里头熟悉的令人厌烦的叫声,李茂群没停,往里走。 李青勇他娘推门正要出来泼水,看到他,愣了一下,旋即喜道:“哎呀,茂群,啥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嫂子给你做点!” “不用了,嫂子,刚吃饱!” 李青勇他娘推着李茂群往里走,“外头冷,快进去,哎呀,你伯一直念叨你呢,可算是回来了……” 刚才路上听李茂贤说了家里头的事,李茂群进屋后,看到娘亲和哥嫂都在,也没有意外,对着坐在上头的李本西和李本善道:“大伯,二伯,我回来了。” 他一进来,原本喧闹的屋子静了一瞬,李本善站起来,“可算是回来了,吃饭了没,这来回路上可还顺利?” “茂贤哥家吃的饭。”李茂群道,“年前走的匆忙,让大伯二伯惦记了。” 叔侄俩人还没说两句,靠墙站着的李茂生就插嘴道:“老三,你可真是有能耐,一跑跑几个月,连家都不回。你在外头逍遥快活,可不知道咱家遭了什么罪,你心里头到底有没有娘啊!” 李茂群从小跟他俩哥哥打到大,最知道他二哥是啥货色,道:“我出去是懒得看你们啷当的臭脸,在家还得劳烦你们看着我这个家贼,出去不都省心了吗?” 张氏立起眼睛,“老三,咋跟你二哥说话呢,你越往外跑心越野,我看这个家是着不开你了。” “娘,家里不是着不开我,是容不下我。”李茂群道:“你们吵吵完了,赶紧回去。下次别抓头发挠脸,直接拿刀子,捅死一个算一个,天天磨嘴皮子算啥能耐。” 李茂贵对李本善道:“二伯,你看看,他就说这浑话!” 李本善待见三侄子,并不搭话,只道:“上次从府城回来都没跟茂群说上几句话,这又过去了好几个月,我留他坐一会儿,你们没事就先回去吧。” 李茂生斜眼道:“老三,你要是真有种,这辈子就别进咱家这个门。” 一看他那鳖孙样,李茂群就捏起了拳头,李本善的几个儿子上来拦住,“茂群,茂群,刚回来不值得为这点事动气。” 知道二伯家的人都偏心李茂群,在这里讨不到好处,李茂生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转身就走,他媳妇也紧紧的跟在后头。 李茂贵向来怵二伯,见状也拖着自己的媳妇离开,张氏坐着没动。 李茂群只道:“娘,我这次回来也呆不了多久,很快就走,以后可能也不咋回来,你不用担心我再跟那俩怂蛋动手。” 张氏急的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话是啥意思,你连娘都不要了是不,亏得我还惦记你在外头有没有事,你个不孝的狗东西!” 这话他三十年里听了不知道多少遍,李茂群连连点头应和,“是是,我不孝顺,下雨打雷都得避着点,被劈死也活该。” 李青勇他娘赶紧“呸呸”两声,拍着李茂群的后背,“茂群,多大的人了,可别乱说话。”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张氏知道,如果是老大老二说,可能是气话,李茂群说这话那就是铁了心了,心里有些发慌,“他二伯,你听见没,这个畜生亲娘都要丢下不管了……” 张氏做了大半辈子的混事,可心里头明白,三个儿子里,只有老三是个靠谱的,那俩连烂泥都算不上,她本来想把三儿子拿捏在手里,没想到他竟然想扑棱着翅子跑了! 越想张氏越害怕,当即坐在地上,一边拍腿一边哭喊道:“老天爷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么命苦,男人男人死的早,儿子儿子不孝顺,媳妇恨不得我早点死……” 这些说辞李茂群早就听烦了,蹲在张氏前,道:“娘,上次回来,我原本想要分家……” “分家?你想的美!”张氏立刻不哭了,梗着脖子道:“你甭惦记家里那几亩地,早就说你们三个死了这条心,只要我一天活着,地和房子你们想都不要想。” 这么多年来,张氏过日子最大的两个依仗,一个是老李家的三个儿子,一个是家里那几亩地,只要把这两样攥到手里,她就不怕。 他娘向来都是只为自己打算,李茂群早就知道,次数多了也就不咋伤心,他按着张氏肩膀,认真的道:“我一定会走,该给你的粮食啥的我不会少,但是如果你以后再烦我大伯二伯,我就当咱们老李家第一个不孝子。” 张氏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先说给多少钱和粮食,除了吃,我也得穿衣服吧,每年怎么也要两身新衣服!” 李本善他们家的人早就知道张氏是个不要脸的,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咂舌,他们这些人从小到大都没穿过一身正经的新衣服,还一年两身,做梦去吧。 李茂群气急反笑,“看来这个不孝子我当定了,娘,我不怕我爹来找我,也不怕打雷,大不了做个孤魂野鬼,也比葬在咱家坟地自在。” 知道小儿子犯起倔来吓人,张氏立刻改口,“那衣服不要了,折成钱吧,每年四百斤粮食,五百个大钱。” 李茂群直起身,冷冷的道:“每年一百五十斤粮食,一百个大钱,你可不是只生了我一个儿子!” 其实,这个数目比村子里那些分家后养老人的只多不少,张氏向来贪心,还不满足的想要再多加点,李茂群道:“再说我扭头就走,以后你都见不着我,啥也捞不着。” 张氏不满意的嘟囔着站起来,李茂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娘你不想知道我先前去了哪儿?” “你天天到处乱窜,我才懒得想那些。”张氏哼道。 李本善看李茂群脸色白了白,心里不由得一紧,道:“行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我还有事跟茂群说。” 张氏拍拍屁股上的土,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唠叨李茂群,去年的份他也该补上,不,前年,大前年什么也都不能落下。 李青勇他娘“哐啷”一声把门关上,不听她墨迹。 李本善拽着李茂群上炕,给他倒了一碗热水,“你娘就那个性子,别跟她置气,不值当。” 李茂群点头,“二伯,我听她撒泼撒了几十年,跟她闹气就是嫌自己命长。这次跟着青瑞他们去了趟边城,真是长了不少见识,虽然又冷又远,那里不缺地和水,大的看不到四边,到处都是野鸡兔子,河里的鱼随便都能打上来好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