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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觉醒后(双重生) 第70节

    停云双目殷红,她在为兰因难过,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轩窗大开的书房内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窗外不知疾苦的云雀依旧叽叽喳喳欢快叫着。

    过去很长时间后,兰因方才一点点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甚至连泪痕也都被她仔细擦拭干净,就仿佛她从未哭过,也从未动情过。她睁开眼,原先的软弱和不堪不复存在,她又变回从前那个理智骄傲的顾兰因,她弯腰,亲手扶起停云,看着她泪眼盈盈的样子,兰因握着帕子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而后在她通红双目的注视下,柔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如今这样就挺好的。”

    “人活着不是一定要和谁在一起才是好的,我有你们就挺好。”

    “主子……”停云红唇微颤,还是不忍,她自幼跟着兰因,岂会察觉不出她此时是在强颜欢笑?

    兰因笑笑,拦了她的话,“去替我准备东西吧,这几日你留在家里看着,齐府那边每日汤水和夜宵还是不要落下,齐祖母那边也替我去说一句,如果……”她抿唇,停顿半晌方才继续说道,“如果齐豫白问起,不要与他说今日的事,更不要让他知道我也喜欢他,就和他说我在忙,等忙好,我就回来了。”

    希望那个时候,她可以像从前那样平静面对他。

    停云看着她眼中的坚持,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垂下眼帘,哑着嗓音轻轻应了一声“是”。

    兰因目送她离开,直到停云远去,她就像是被卸去一身精力般瘫坐回椅子上,耳边似乎还在环绕着停云先前说的那些话,“齐大人他喜欢您,他是喜欢您的”……

    那一句句话仿佛在啃噬着她的灵魂,让她在这骄阳似火的夏日竟浑身发冷般一点点用力抱紧自己。

    *

    早朝结束。

    齐豫白却没有离开,他和他的老师庞相走在一起。

    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庞相侧头看向身边的青年,青年一身绯色官袍,拿着玉笏的手修长有力,他沉声问他,“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

    齐豫白垂眸,“想清楚了。”

    庞相闻言,脸上的神情立时变得十分复杂,既有惊喜亦有担忧,他看着齐豫白说,“敬渊,你得清楚这条路并不好走,杜太尉爪牙遍布大周,陛下有时都得避他锋芒,我是已经身处旋涡抽不出身,可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齐豫白不是他的学生,他自然惊喜他的加入。

    他被寒门贵子视为标杆,又因当初治水防洪深受百姓信任喜爱,有他的加入,对于他们日后想扳倒杜太尉可谓是如虎添翼。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要他进政事堂的原因。

    可偏偏他是他最喜爱的学生。

    他膝下无子,齐豫白对他而言,既是学生,亦是半子,他又怎么能明知前方困难重重,还要拉他入这个旋涡?所以这些年,每次齐豫白拒绝他的时候,他反而松一口气。

    他为天下大义邀他入局,却又不希望他真的入局。

    齐豫白岂会不知老师心中的纠葛?

    可他也清楚。

    “天下若想太平,杜太尉必须得死。”他语声淡淡。

    这是他上一世就明白的道理,只是上一世他在兰因死后远走他乡,并未直面汴京官场,可如今他既要护身边人安宁,便是前面刀山火海他也得往前走,要不然真等杜太尉把持朝堂,天下必定大乱。

    余光看到老师面上的复杂,齐豫白温声宽慰,“老师不必担心,这世上如我辈之人还有许多,有他们在,大周的天总会晴的。”

    “天会晴的……”

    庞相低声呢喃,须臾,他到底未再纠结。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拍了拍齐豫白的肩膀,临了要走出宫门的时候,他方才开口,“你突然有这样的变化,可是因为那位顾姑娘?”

    齐豫白并未反驳。

    的确有兰因的原因,如果不是为了祖母和兰因,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入局。

    庞相见此笑笑,也不知是感慨还是什么,“我竟不知敬渊你也是个痴情种。”

    齐豫白没有去问他这个“也”说的是谁,他只是扶着人朝宫外缓步走去,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业。

    庞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萧业的身影,从前赫赫有名的殿前司都虞侯如今成了最普通也最低下的守门禁军,他和齐豫白说,“他如今那个顶头上司从前是他手下,那人性子骄横,以如今禁军不需要训练,直接把他赶到城门口做守卫。”他说完摇头一叹,“这成伯府的世子落到他手中,日后怕是有的磋磨。”

    他和上一任成伯爷,也就是萧业的祖父算是故交,萧业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他。

    萧业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他还是有些感慨的。

    不过也只是感慨罢了。

    面对萧业的落魄,齐豫白既没有嘲讽也没有可怜,他只是目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扶着老师往前走,与萧业擦肩而过的时候,齐豫白看到他骤然握紧的手,他并未理会,继续向前。

    ……

    这天夜里。

    齐豫白回到家,本以为兰因已经到了,没想到等到开饭也未见她来,正想喊人去顾宅看看,便听祖母说,“忘记和你说了,因因说要忙铺子的事,今晚就不过来了。”

    对于这个回答,齐豫白倒也没说什么。

    兰因有自己的事做,这很正常,他不希望她为了任何人去改变她原本要走的路。

    即使那个人是他。

    可这样的日子连着过了四天,齐豫白便觉出不对劲了。

    这四天,汤水夜宵每日不缺,可就是那个人不见了,每次派人去问也都是说“铺子忙,主子走不开”,这一番回答骗骗齐老夫人也就罢了,齐豫白却不信她这几日都在忙铺子的事。

    她明明是在躲他。

    可为什么?

    齐豫白不明白,那日他受伤,她明明已经改变主意了,为何突然又开始要远离他?

    “她那两个大丫鬟,谁在府中?”这天夜里吃完饭,齐豫白从松芝苑出来,看着隔壁顾宅,大概是因为主子不在,就连灯火都少了许多,看着便有些昏暗,他沉默凝视,一面捻着佛珠,一面淡声问天青。

    天青答,“停云还在府中,先前属下还看到她了。”

    齐豫白嗯一声,“让她过来一趟。”

    “是!”

    天青办事利索,一刻钟的功夫就领着停云过来了。彼时,齐豫白站在院子里,他身后绿叶相叠,冷月相映,而他站在其中,身姿挺拔,他一面转着佛珠,一面凝望隔壁,听到停云请安,方才开口,“怎么回事?”

    停云早在天青来喊她的时候便已心生不安,此时一听这话更是慌乱不已,她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奴婢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即使不抬头,她都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在那双如寒潭一般的凤目下,纵使沉稳如停云此时也不禁两股颤颤,她以为齐豫白会逼问她,未想男人沉默一瞬,却说,“她知道了?”

    明明是疑问的句子,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她还说了什么。”他继续问停云。

    “大人……”

    停云事先被兰因嘱咐过,自是不敢告知,可被那双漆黑的凤目看着,她心下一颤,又想到主子离开时看向齐府的落寞,她一咬牙,最终还是全盘而出,说完,她看着神色微怔的齐豫白,不由红了眼眶,“主子怕耽误您,明明喜欢您也不肯让您知晓,她说她离开您过几天就好了。”

    “届时,她能守住自己的心思,您也能忘掉她再觅一个佳妇。”她说得既委屈又难过。

    齐豫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他以为兰因躲他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她,她不能接受才会如此,没想到……他握着佛珠的手在微微发颤,那颗沉寂的心此时却是guntang无比。

    他甚至能听到心底有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那是他过往时候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他生性寡淡又活了两辈子,早就不知激动为何物了,可此时,他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仿佛有个小人在跑在跳,连带着他的衣角都因心中的激动一抖一抖颤动着……不知道过去多久,齐豫白才哑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看着停云望向他的眼睛,他垂下眼帘与她保证,“放心,只有她,没有别人。”

    “我此生都不会负她。”

    停云一听这话,倏然睁大眼睛,似不敢置信,片刻光景后,刚刚还红了眼眶的人此时却连眼中都带了笑意,她笑了起来,只是想到兰因,她又蹙眉,“可主子那边……”

    齐豫白说,“有我。”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停云却一下子就放心了,她没再说什么,只朝齐豫白盈盈一福便要离开,走前倒是又想到什么,与齐豫白说,“明日开张,主子会在十里街的那间铺子。”

    等齐豫白颌首,她方才离开。

    停云离开后,齐豫白亦转身朝松芝苑走去,他走得很快,从前脚步从容的人此刻走到松芝苑的时候竟都微微喘起了气,门前丫鬟看得震惊,他却面不改色,只稍稍平静了自己的呼吸便在她们的注视下掀起帘子进了屋。

    齐老夫人正在让人帮她参谋明日穿什么衣裳,她鲜少出门,可明日是她未来孙媳妇的开张大典,她自然是要好好装扮一番的,眼见齐豫白进来,她笑道:“正好,你过来帮我看看明日我穿哪套比较好。”

    齐豫白走过去,定了心神认真替人选了一身,等齐老夫人满意点头的时候,他与她说,“明日,我和您一起去。”

    “嗯?”

    齐老夫人惊讶看他,“你这几日不是很忙吗?”

    “没事,有空。”

    好不容易知道小刺猬的心意,他便是再忙也得去找她,要不然她还不知道得躲到什么,其实如果不是怕现在去找她,她回头睡不好,明日没精神,只怕他这会就要策马去见她了,一想到兰因也喜欢他,齐豫白的心里就像是陷下去一块,软得一塌糊涂,昏暗光线下,他唇角微翘,脸上也挂着明显的笑意。

    齐老夫人自是瞧见了,她有些惊讶,“什么事这么高兴?”

    齐豫白没答,却也没隐藏自己心中的欢愉,他捻着佛珠说,“您马上就知道了。”

    第52章 开张

    夜深了。

    兰因吃过饭后便坐在门前的漆红座栏上。

    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十里街绸缎铺子的后院, 这是兰因手里最大的一间绸缎铺子,在寸土寸金的十里街,这间绸缎铺子占地却极大,前面一共三层楼用于卖东西, 后面直通一间一进的后院, 即便这家铺子不挣钱, 兰因日后想转手出去也能让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当初外祖母把这间铺子给她的时候不知道红了王家多少人的眼, 只不过这是外祖母自己的嫁妆铺子,又在汴京, 与他们相隔甚远,他们便是再眼红也不好说什么。

    想到外祖母,兰因心下蓦地又是一软, 也不知道外祖母到哪了。

    她想她了。

    尤其是这种时候,她特别希望外祖母能陪在她的身边,有外祖母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觉得孤单了,也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许是临近十五的缘故,今晚星空灿烂,月亮也很圆, 一片银光照在兰因的身上仿佛给她身上渡了一片银河,她仰头去看头顶星月,手里习惯性地握着一串长命缕。

    这是那日她离开时一道拿走的。

    原本是想重新锁回到盒子里, 但她犹豫很久还是没有那么做。

    贪念和私心让她最后还是带走了它, 她想左右这也只是一串普通的长命缕, 便是有人瞧见也不会多想,就……当做一个念想吧。

    当做一个无人知晓的念想。

    兰因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一方面不敢接受齐豫白的心意, 想着离他远些,想着时间长了就能把他忘了,一方面却又拿着他送的东西,不肯轻易忘却。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兰因循声看过去,是时雨,她手里握着一只漆红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安神的汤水。

    许是因为换了地方,兰因这几日有些睡不大好,即便点安神香也没用,前几日也就算了,左右她也没什么事,即使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说她,可明日是开张大典,她肯定是要亲自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