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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不得不将封后大典稍稍延期些。 被经由提醒,闻澄枫才想起来他还有千秋宴。 自从十二岁离宫去到军营,他就再没庆过生辰,这么多年,险些都要忘了自己的生辰在几月几日。 闻澄枫应了礼部选的吉日,随即便要去瑶光殿,想着亲口将封后大典的消息告诉jiejie。可他刚一进门,就有宫女迎上前行过礼后告诉他,虞主子今日一大早就出宫去了。 又出宫去了?闻澄枫皱眉。 他昨日下朝过来,虞清梧便不在。闻澄枫只当她在宫里待得闷,出去玩了。后来自己批折子批得忘记时间,等搁笔吹灯已是亥时,再来瑶光殿见屋内一片漆黑,虞清梧已经睡下了,比寻常就寝时间早些。 他又当她白日玩得累,难免沾床困倦,便没有进屋发出动静吵到她,自己独自宿的永泰宫。 可昨儿踩着宫门下钥时辰才回来的人,今日竟再度早早出宫。按理说,虞清梧不是贪玩喜闹的性子,且接连出宫也没有同他提及说起,怎么看都不像是虞清梧的行事风格。 闻澄枫不免狐疑追问:“她可有说出宫去做什么?”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 而她口中不知的人,此时正一袭青衫,以素簪束发,手握一柄折扇翩翩摇着,浑身男子打扮走在街头。上任翰林院编修在半个月后,虞清梧得先习惯习惯这幅模样,也需要练练低沉嗓音。 至于出宫的缘由…… 前日她偶然听闻,六尚局已开始筹划陛下的千秋宴。虞清梧算了算,今年六月十六,恰是闻澄枫十八岁生辰。 虽说古时男子二十弱冠算作成年,可依照现代的说法,则是十八成年。所以在虞清梧这里,过了此生辰,便是闻澄枫真正成人了。 她想给他送个别出心裁的生辰礼物。 可闻澄枫如今到底是皇帝,各地献给他宝物数不胜数,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落在他眼里都不会稀奇。虞清梧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有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才能在心意上胜出几分。 她昨日出宫寻了个雕刻手艺精湛的老匠人,花去好一番口舌才终于让对方答应教她雕玉。今日,则是来城内各大玉石铺子逛逛,看能不能淘到美玉。 虞清梧走进颢京城内最大的一家玉石铺。 她似乎运气颇好,正巧有几块独山玉原石运来店中。虞清梧请店掌柜允自己去后院瞧一瞧这开玉原石的过程,倘若开出的是好玉,她便将整块都买了。 而当一点蓝绿色露出,虞清梧就知道,自己荷包内的银票,只怕全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她前日翻阅大量书籍,又寻来宫里司珍特意了解过,独山玉中当属色泽蓝绿的半透明状最为珍贵。再瞧眼前开采出原石的玉质细腻,近似翡翠,俨然是绝佳好玉。 虞清梧给店掌柜付了银子,定好时间明日来取货,而后便准备去老匠人那儿学手艺。 她走到前店,突然听见一阵争吵声。虞清梧原本不予理会,可那聒噪争执声中有一方说出口的官话音调极其变扭,不似中原人,惹得她不禁朝声音源头瞥去一眼。 果然,站在柜台前的公子哥儿浓眉大眼高鼻梁,典型的异域相貌。 他朝着店伙计比划,一字一顿绕着舌头道:“我阿兄说过,中原的一两银子等于我们楼兰四个铜币。你说这块玉卖五十两银子,所以我给你二百个铜币,你把玉给我,没有错的。” 店伙计明显已经跟他解释半天了,有些不耐烦:“这位公子,我也说过很多遍了。咱们店里不收来历不明的银钱,你出门左拐,去钱庄把铜币换成银两再来买东西,成不成?” “为什么不收我的钱?”这位楼兰公子似乎没听懂伙计的话,他着急地指了指桌子上钱袋,“这里,正好二百个铜币,我可以数给你看。” 店伙计看都不看一眼,轻蔑埋汰:“谁知道真的假的,走开走开,没银子就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他说着,拿起那钱袋像扔垃圾一样往门外地上一丢,摆明了是送客的态度。 见银钱被丢,楼兰公子登时急得跳脚,立马跑出去捡。却不料虞清梧快他一步,将钱袋子托在掌心掂了掂。 “还给我!”楼兰公子蓦地瞪大眼睛,出手便要抢夺。 他五指弯曲成鹰爪,近身上前的速度很快,可见有些武功。虞清梧灵巧地闪身躲过,同时往伙计面前放了一锭银子:“把他想要的那块玉拿出来吧,我替他买了。” 店伙计分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但他是生意人,只需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好,依言将拿出玉石摆在台面。 虞清梧朝楼兰公子扬了扬下巴:“就当我用五十两纹银换了你两百铜币,那玉石,兄台且收好了。” 语罢,她顾自离开玉石铺子。 那楼兰公子收回五指疑惑挠头,他好像也没听懂虞清梧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了眼店伙计包好的玉石,琢磨着刚才那人应该是帮了自己,于是踮起脚朝着虞清梧走的方向大喊:“谢谢!” 吐字不清的官话传到街市上显得格外突兀,琴月不禁抿唇轻笑:“那位异域公子可真有意思。” 虞清梧抽开钱袋子,从里头拿出一枚铜币,被阳光折射出熠熠金辉:“我倒觉得他古怪得很。” “一口腔调像是初学汉话才有的不自然,但他讲话的语序逻辑却很清晰,未免本末倒置了。”虞清梧道,“一个当真听不懂复杂汉话的人,换成自己说话可不会语句通顺。依我看,他那副样子,明显是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