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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钟护士来查房问体温,然后开始给谈嘉秧做下午份的雾化。 徐方亭想起谈嘉秧第一次做雾化,她和谈韵之两个人同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按住,最后不得不买了家用雾化机,趁他睡觉时偷偷做。 谈嘉秧上幼儿园开始便会自己拿着雾化管,这会百无聊赖含着,偶尔咬一下出雾口,踢一下徐方亭搁在床边的背包。 他踢一脚,王一杭就推回去一点,再踢再推,来来回回,小孩哈哈大笑,喷吐白雾,大人赶紧制止。 谈嘉秧唱反调一脚踢下床,一个透明文件袋顺势滑出,里面红色的证件分外惹眼。 王一杭愣了愣,当下就坐实谈韵之“卑鄙”的评价,一手背包一手文件夹,分开着拎起来。袋子里还有一个暗红色的户口本,浅绿花边的出生证明。 徐方亭恰好从洗手间出来,瞥见这一幕。她的两样东西仿佛湿了,被他拎起来吹风。 东西已脏,王一杭便全搁回床头柜上。 她侧身从他背后经过,拉过文件袋:“我下二楼补交点东西。” “你的?”王一杭的目光停在聚焦她的文件袋,或说透过背面直射那张结婚证。 徐方亭下意识想装懵,但好像对不起他一片苦劳。 “嗯……” 王一杭抬头盯着她:“跟他?” 她抿了抿唇:“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为了应付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 王一杭也许也有点疲惫,看她的眼神变得陌生:“可是证件不会作假。” “……” 她久久看他一眼,没再多说,拎着文件袋转身从家属探视那一侧门出去。 明明她跟钱熙程她们也只说了这么多,为什么在王一杭这边会变得艰涩。 可能他觉得她愚不可恕,或者认定是谎言。 她把证件复印件补全,回到病房:“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做完这次雾化就完了。我一个人忙得来。” 王一杭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保持刚才她离开的姿势。 他木然点点头,起身说:“好。” “今天真的谢谢你,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她诚恳地说。 “我说了不用跟我那么客气!” 他语气有点硬,也许生气了。她琢磨不透,如果这算生气,谈韵之那种语调应该就天打雷劈。 “有需要再叫我……” “嗯……” 王一杭脸色再怎么灰败,依然对谈嘉秧展现一个理智成年人应有的友好,在脾气方面,他的确比谈韵之这种被众星捧月的少爷好太多。 王一杭走出她进来的那道门,徐方亭想,他恐怕不会再来了。 儿童医院不是一个单身男人该来的地方。 她好像要失去一个十年的朋友。 第130章 住院的安排并不紧凑,下午完成雾化便无所事事。 外头天热,只能在空调病房呆到傍晚,徐方亭带他到楼下花园走一圈,不敢去前区的滑梯那里,谨防跟小朋友交叉感染。也不敢让他出汗,怕影响留置针。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哄回病房。 徐方亭用塑料袋套住留置针那边手,给他潦草冲了凉,然后叮嘱人坐病床上不能乱跑,才到她自己。没带吹风筒过来,她没法洗头,天热油腻的感觉并不爽快。 等她出来,谈嘉秧说想喝奶。 现在得一天吃三次药,实在安排不了喝奶的档期,她白天时便没带过来。 “姨姨叫外卖叔叔送,好不好?”徐方亭给他打开外卖App看。 “好。” 隔壁两张床的小小孩都和大人挤一床,谈嘉秧大只了,徐方亭只能租了行军床睡过道。 配送时间显示40分钟,谈嘉秧百无聊赖干躺着,眼皮渐重,没等来奶便迷糊了。 非探视时间外卖员进不了病区,徐方亭轻手轻脚起来,行军床依旧发出尖锐的嘎吱,她披着一身鸡皮疙瘩出去接了一小箱奶。 她这晚睡不太好,稍一动身行军床便尖叫,只能僵硬挺到天亮。 谈韵之的生日祝福在零点发来,跟着一个小视频:雪地上堆着一个三层蛋糕,覆雪的石头便是糖霜巧克力,树枝成了蜡烛,前边雪地写着“小徐,23岁生日快乐”。 难为他把视频捂了一个春天,也不怕化了。 也许是谈嘉秧还没醒,徐方亭心情稍好,甚至淡淡一笑,回复:「嗯,有这个就够了,今年不用蛋糕和鲜花。」 大脑已经形成机制,知道他无法立刻回复,她便放下手机,赶紧起来洗漱。 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谈嘉秧可能晚上睡觉不规矩,早上打点滴才发现,留置针那边手肿了。 徐方亭只得绑了他重新扎另外一边,护士叮嘱一定要注意,不然两边都肿了只能扎脚,这么大的小孩坐不住,站起来脚受力更容易发肿。 她牵着泪人回病房,路过玻璃窗往反光里瞧了一眼,脑袋像鸟窝一样支棱出几丛乱发,当真疯婆子一样。 谈嘉秧喝上迟到一夜的牛奶,又开始今天份点滴。 徐方亭在旁给他讲绘本,期间谈韵之打来视频,刚一出现屏幕上,她便给吓一跳。 谈嘉秧快言快语:“舅舅,你为什么光头了?” “你怎么、头发剪那么短?”她同样讶然。 谈韵之严格不算光头,只是寸头很短,头皮清晰可见,无形给他添了几分不合常规的凌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