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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亭拳砸窗框,扭头怒目而视:“你就看中我缺钱,才跟我提这种离谱的请求。谈韵之,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的以后凭什么要你来规划?!” 她本来以为可以继续不咸不淡的相处,在及格线上做朋友,哪知好像快成了敌人。 “开门!” 谈韵之纹丝不动,死死盯着风挡,微咬的嘴唇再次暴露难以遮掩的戾气。 “你再不开门,以后谈嘉秧就没我这个姨姨!” 谈韵之僵持了几秒,崩塌从发颤的嘴唇开始。 他仍旧看也不看她,随手开了按钮。 徐方亭推门下车,不忘弯腰回头咒骂:“你就是一个自私鬼!” 谈韵之愕然望向她:“我20岁带个孩子活得像30岁,我还自私?!” 她嘭的一声甩上车门,把他的无效抗辩挡在车里,踏着夜色和灯光,头也不回走向宿舍区。 911熄了火,龙胆蓝像颗无人问津的璞玉,躺在乱石堆里,终夜只有蛐蛐相伴。 第115章 以往吵架,谈韵之次日总会有点表示。现在更像决裂,前途未卜。 次日快变成后天,TYX终于浮到联系列表的顶端。 他发来一张谈嘉秧戴头盔仰头喝益力多的图片。没有配词,没有主题,谈嘉秧不会动。徐方亭凭空说话像主动和好似的,便默默存下照片,退出聊天界面。 他每发一张,她便隔天回复,睡前再收到“晚安谈嘉秧”。如此反复,用延时惩罚对方。 像素便成了她们的母语,构建争吵过后和平的表象。 徐方亭刷到迟雨浓的朋友圈才知道谈韵之申请到哪所大学。她搜了一下资料,难怪他那么执着出国,这就跟她手握北大通知书,却被迫留家照看猪仔一般。换做是她,放弃是最后的选项。 要是没有他的鲁莽请求,或许她们仨之间会有一场小小的庆祝仪式。 但现在说一句恭喜也难。 清明过后天气渐热,夏天悄悄摸摸伏到窗口,提醒人换上短衫,一起清凉。异木棉掉光棉花球球,抽出新叶,准备加入枝繁叶茂的夏日家族。蝉还在做最后的蛰伏。 步入五月,太阳蜇眼,师大的流浪猫在异木棉的“大肚子”树根蹭痒痒,瞳孔眯成细细的投币口。 生日前天,徐燕萍便来消息,说明天过去看看她。 徐方亭便说:“来吧,还没带你逛过校园。” “对哎,”徐燕萍感叹道,“你都上了快一年,我还没去过你学校。——亭啊,我明天多带个人过去行吗?” 徐方亭不知道猫咪眼睛眯成缝是否影响视力,总之太阳光短暂蒙住了她的眼。 眼前白了一白。 她试图笑出来:“呵呵,你的男朋友吗?” 中年人的搭配常常是夫妻,男朋友这样的词眼总有些微妙,一听即知这人逆行于社会大潮。 徐燕萍也笑,尾音里还是有些紧张:“我工地的工友,跟我聊得来,你一会就叫韩叔吧。” 徐燕萍和韩叔一大早出发,赶了2个小时的路抵达师大,太阳还是烤暖了地面。 韩叔跟徐方亭在工地上见过的男人差不多,粗糙,黝黑,显老,貌不惊人,但还算面善,往前倒退二十几年,配徐燕萍差强人意。 徐燕萍性格强势,看上的男人也不是大男子主义、张口吹牛那款,韩叔全程只说了几句话,还是跟徐燕萍说的。看眼神也不像讨厌徐方亭,只是维持陌生人间守礼的生疏。 徐方亭带她们转了一圈校园,临近饭点,准备带上食堂吃饭。 徐燕萍扯了下她臂弯,指一下韩叔说:“你韩叔请客,不用你掏钱。” “……” 她便笑着应过。 韩叔是湖南人,平常在工地饮食重油重辣,这会迁就徐方亭的口味选了一家粤菜馆。 徐方亭自己坐这对中年人对面。 席上也是些和长辈间的老生常谈。徐燕萍问起她跟她的同学发展怎么样,她如实说不怎么样。话题自然过渡到她的前东家身上,她也说老样子。 饭足茶饱,韩叔潦草擦过嘴,说去趟洗手间,饭桌终于只剩母女二人。 少了陌生人,徐方亭莫名松一口气。 孟蝶抱怨刚谈恋爱那会,她妈查户口似的问东问西,徐方亭现在理解了她姨的心情。 她也很想知道关于这个中年男人的一切,离异、丧偶还是光棍,有几个子女,有无负债或不良癖好,等等,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真心对徐燕萍好。 “你和韩叔认识多久了?”徐方亭问。 “你出生之前。”徐燕萍似已知免不了这道程序,痛快地说。 徐方亭不禁吓一跳:“你们以前、是朋友?” 对于她来说,“男女朋友”始终不是“中年男女”这道菜的配料。 “要不是你外婆反对远嫁,估计我们现在就没法坐在这里了,”徐燕萍呵呵笑,“你外婆那时候让我连舟岸也不要出,不然以后在婆家受委屈,回来一次仙姬坡多麻烦。以前搭车转车多不方便啊,哪知道二十年后交通变得这么快。” 她恍然想起徐燕萍年轻时去过湖南,所以在客家菜地区,日常做菜也喜欢加辣。她以前的口味就是徐燕萍一手带动的。 “难怪你最后留在仙姬坡……”徐方亭垂眼望着杯盘狼藉,闷闷地说,“他有小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