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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韵之捏他下巴,让下唇“虎口逃生”。 “你就是徐方亭!” 谈嘉秧慢吞吞地说:“不是,你说错了,重新说一次吧。” 后面长句又是他从课堂上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语气有些生硬,好歹用对了场景,谈韵之便没纠正他。 “徐方亭是谁?” “是姨姨。” “徐方亭是谁的姨姨?” “是谈嘉秧的姨姨。” “是舅舅的。” “是谈嘉秧的。” “是我的……” “是我的!” 徐方亭擦着头发出来,只听到最后两句争论,笑着问:“在说什么?” 谈韵之侧身挨着沙发靠背,一条胳膊搭在上面,视线抬起,掠过她,复又垂下。 “没事……” 谈韵之另一手捉住谈嘉秧的上臂,小孩肌rou含量不高,rou乎乎的手感舒适,忍不住揉了几下。 谈嘉秧转头展示他的“哥特式”乐高车,谈韵之走了一会神没理会,谈嘉秧扒开他的魔爪,孜孜不倦说“这是巴士”。 “……” 徐方亭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又无从安慰,似乎也没立场安慰,这不就吃了瘪。 她只好借吹头闪回书房,客厅两人动身准备洗澡。 * 这一晚谈韵之没在书房呆多久,拎着从学校背回来的双肩包就进了主卧。 冬天时他会敞开房门睡觉,现在开空调房门紧闭,徐方亭回房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下。 她握着手机辗转片刻,和TYZ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一个无声的“吱”上。 经常和谈嘉秧两个人在家,她手机不会开睡眠模式,免得谈韵之找她不着。可好像他很少会主动找她,每次聊天的开端,都是她主动发谈嘉秧的小视频或照片。 手机刚搁到边柜,一声震动,又回到她的手里。滑开屏幕,果然是打卡般准时的睡前朗读。 徐方亭从抽屉取来耳机戴上。 m4a文件比之前的大一点,谈韵之不同以往念些应用文,今天讲了一个短故事。 大意是主人家里先有一只大猫,经常自己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追逐假象的朋友,主人怕它太孤单,就领养了另外一只小猫。小猫性子虎,经常欺负大猫,大猫总是默默忍受,但是冬天的时候,小猫又会蹭在大猫怀里呼呼大睡,由大猫帮它舔毛。多年过去,大猫变成老猫,小猫也长成大猫,直到有一天老猫走了,主人把它睡着的样子做成雕塑,平常放在床底下——那是它爱躺的地方。 有一天主人突然发现小猫失踪了,怕它像大猫一样突然离开,发疯地翻遍全家。 终于,主人在床底下发现小猫,它正揽着大猫的雕塑,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呼噜呼噜大睡。 这一次留白的电流声过于长久,沙沙沙沙,久到徐方亭似乎能听见喵咪的呼噜声。 她点亮屏幕看了眼,进度条还在走。 时间每增加一秒,小圆点每往右滑动一步,她都以为谈韵之要说话了。直到眼前似乎出现他低迷的表情,她猜想他最多就说一句“好了,读完了”,任务完成,大功告成—— 他的声音终于来了! “你是不是还在等我说话?” 耳机里的男声又是轻轻一笑,带着点鼻音,狡黠中藏着一丝无奈。 第67章 次日,缪老师和奚老师赢了仲裁,赔偿金当场支付。缪老师拿到拖欠的工资和辞退赔偿,有大几万块。 这可比她们家好太多,徐方亭现在还没见到她爸车祸案赔偿的影儿。 据说之前缪老师她们一个月如果课多一些,每个月能拿一万出头。 徐方亭暗戳戳估算缪老师现在每月能收的学费,扣除工作室租金水电,也就以前的一半。 也许缪老师暂时开工作室,就为了等这一批赔偿金,现在赔偿到位,她又开始担心老师们半途“跑路”。 缪老师提起以前星春天一个家长,自己考了BCaBA,现在入股一个机构,兼任老师,喊她过去看看。 据说场地、在册学生、老师达到一定规模,拥有消防资质就可办下残联转借。那边机构可以,跟星春天差不多;只要办下残联转借,基本不愁生源。 下课时间,气氛和悦,徐方亭趁着即将分别,忍不住问:“那、你之后要去机构吗?” 缪老师似乎看穿她的担忧,摇摇头,理了下两鬓碎发,自然道:“不去,以前在星春天多累,上个洗手间喝杯水也要请其他老师帮顶一下。现在多轻松呀,一天就上一两节课。而且我们的房子签了一年的租约。” 可是到期之后呢? 生源拓展不开,工资到达天花板,租约到期,工作室会不会就此关闭? 那时年底,如无意外,徐方亭应该在备战第二次高考,谈嘉秧的事大体跟她再无关系。 谁也无法给她保证前路,徐方亭只能按下忧心,连谈韵之也没有告诉;如果到时候工作室当真关闭,缪老师她们应该不至于像星春天一样,不提前告知,不给家长一个解释。 徐方亭顺便问了其他几个眼熟的老师,是否也像她们一样要上仲裁庭。 缪老师说只有她和奚老师两人,其他老师都是正常流程辞职走人;她们不幸,也走运。 徐方亭以前只知道大人要上班挣钱养家,不知道工作中还能有这么多的变数。徐燕萍或者她爸隔一段时间没活干,周围的大人会默契地美其名曰“在家休息”,有家有室的人承担不起失业的重量,大家都会留一线尊严不当面说“失业”。像她这样安稳打了两年工,已经包含不少运气成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