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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眼,手无意识的在刀鞘处摩挲。 平滑的刀鞘因手指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剑划过皮肤的“滋啦”声,很吵。 他想,他还是更喜欢用手。 皮肤与皮肤相触的那一刻,手中的温度随着时间消散,让他有种掌握生死的感觉。 对,就是掌握生死的感觉。 夜色突然铺满了天空,由蓝褪成了黑色,恍若少年此刻的眼,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嘀嗒~” 黑夜里,突然滴落第一滴雨,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如雷声般轰鸣的雨滴声。 “哗啦啦,哗啦啦……”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晚,铺天袭来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他站在雨幕里,对面是熊熊烈火。 房梁、断臂、哀嚎,杂乱的揉在暴雨里。 他就那样看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却似有火在烧。 逃出来了,只有他逃出来了。 就像是处境逆转,前一刻他还在火里挣扎,像个没有决定权的木偶,只能任大火践踏。下一刻他就出来了,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他只记得,大火把他和屋里的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一面是地狱,一面是永生。 他是从那以后才喜欢去那儿的。 霖玉阁,那三人的埋骨地。 烈火烧灼过的痕迹让他痴迷,他像个胜利者,站在废墟前静静欣赏自己的战利品。而那些路过的人像愚昧的傻子,他们沉默、悲悯,以为他在难过、缅怀。 第17章 修结尾 新生试会(八) 他想要夺走…… 不知何时,雨声小了。 夜色里,少年提着尸体的手突然松开。 雨水的到来击退了清涧渊上的雾气,露出它那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瞬间将重物下坠的呼啸声吞没。 万物沉寂,将一切罪恶掩埋。 处理完麻烦,谢玄景这才转身离去。 少年的身影在夜色里渐行渐远,依稀是往离天峰的方向去了。 …… 谢玄景一直没回来,谢柒在屋里等得着急,正准备去离天峰问问。 离天峰是离天宗的主峰,乃是掌门修炼之地,平日除了掌门弟子和宗门内的长老,并不允许其他人上去。但如今找不到谢玄景,除了去探探消息,也别无他法。 打定主意,谢柒正准备出门。只是才推开院门,抬眼便见一道人影立在门口。 或许是对方开门的动作太过突然,门口站着的少年眉眼微微颤动,少见的露出一丝惊讶,又很快压了下来,谢柒却没注意到这些。 “家主!” 见谢玄景回来,谢柒一高兴又开始乱喊称呼。 “嗯。” 谢玄景应声,声音有些微喑哑。 也是这一应声,谢柒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月色朦胧,少年的脸笼在凉薄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家主,你受伤了?” 谢柒忙上前扶住谢玄景,只是手还未触碰到对方,谢玄景便猛地后退。 突然退步的后坐力让少年踉跄一步,脸色愈发惨白。 “没有受伤。” 忍着堵在心口的恶心感开口,谢玄景不由蹙紧了眉,终于还是没忍住捂住了嘴。 不大的独院,有一口灵泉井,旁边是装着井水的木桶。 错开谢柒的搀扶,谢玄景猛地朝木桶奔去,脚步踉跄的扑在了木桶上,开始干呕起来。 “家主……” 谢柒踌躇了两步,不敢上前。 他还是第一次见家主这样,少年就趴在那干呕,好似要将肠子都呕出来。 谢玄景年岁不大,还未到及冠之年,却已经与成年男修一般高。若不是面容还带着少年气,光看背影也瞧不出他的真实年纪。但少年此刻趴在那,浑身上下都写满“生人勿进”的字眼,瞧着羸弱无比,恍然还是个需要羽翼保护的少年。 谢柒一咬牙,哪怕谢玄景拒绝,也还是靠近了对方,手落在少年的背上轻轻拍打。 “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谢柒皱着眉问。 带着关切的语气传来,谢玄景的身子有一瞬微僵。 他的眼前好似闪过周瑾的那双眼。 贪婪的,湿腻的,让人极其不舒服的浑浊的眼。那是一双上了年纪的眼,即便他修为高深,身份尊崇,拥有无数修士艳羡的离天宗掌门的身份,也遮掩不住眼里的浑浊。 他老了,哪怕用修为留住了时光,面上瞧着不过三十出头。但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眼睛藏不住岁月的风霜,自然也藏不住那些阴暗的心思。 “玄景,你可有被那邪气沾染?” 男人关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想到这,谢玄景再度干呕起来。 脑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双贪婪的眼,连带着此刻谢柒轻拍在后背的手,都让他不由生出一丝厌恶感。 那双苍老的手,也是这样搭在他的身上。 霸道的灵气在他经脉内乱窜,灵气冲击的疼痛感清晰的提醒着他,对方并不担心会损伤他的经脉,他只是担心他的根骨有损。 扶在水桶上的少年突然伸出一只手,示意谢柒把手挪开。 背上突然一松,连带着抵在喉咙的恶心感也消散了不少。 水桶内水纹波动,映照出他和身旁谢柒的脸,谢玄景突然侧头:“为什么关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