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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舟远拿起铺子里的一方砚台,青花石所做,纹理细腻,颜色透彻,不由叹了一句:“果真是好东西。” 琴三娘却放了手边书,拍着桌子微怒道:“你若不买便放下,磕了碰了你可赔不起!” 嗓子尖利又嘶哑,浑浊得很。 冷不丁这样一句叫关明溪都吓了一跳:“琴老板,怎么几月不见你性子越发急躁了?” 琴三娘对众人都是一个态度,唯独和关明溪能多谈几句,原因无二,便是关明溪那一手笔力强劲的字,说是有些像她死去的郎君。 突然这样没来由的恼怒还是头一遭。 “我当你关明溪再不会来我这了,这小郎君是你新相好?” 关明溪走上前去,将脸凑到琴三娘眼前:“不是,友人罢了。” 琴三娘又坐了下来:“带上你的小郎君,买了笔速速离去。” 关明溪知晓她脾性,便朝张舟远指了两支成色好些的狼毫笔,朝琴三娘付了银子便要走。 琴三娘却出言相拦:“娘子,这银钱我不要,替我临摹一幅字。” 她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幅纸张发黄的宣纸,一角似是被火烧过,缺了几个字。 “两月前,我失手打翻了油灯,一直在等你来寻我。” 这字是她郎君留下来为数不多的笔墨。 关明溪这才察觉琴三娘的怒气从何而来,她自从出了侯府,确是从未来过,原来是在等她。 “银子你收下,这字我拿回家,明日给你送来如何?” “不可让他人动一分,你亲自拿回去。” 她仔细包好递给关明溪,道:“明日日出时我开门迎你。”想了想又取下发间簪子,“听说你今日及笄。” 关明溪一并收下,同张舟远出了铺子。 张舟远欲言又止,关明溪便道:“琴老板是个好娘子,只是不善言谈,切莫放在心上。” “嗯,我无妨。” “只是我方才见那字有些熟悉。” “京中大才子谭雨知,被官家都宣进宫的,作过一本书籍,你寒窗苦读应当见过。” 张舟远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他!” 这时迎面来了一辆马车速度极快,关明溪抱着那长长的字卷险些没躲过,还是张舟远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关明溪还未来得及谢过,便听一道低沉的声音:“放开她!”夹杂了一丝不快。 第40章 在高门大院中璀璨夺目,……* 李衡辞听说关明溪和男子一同出了门,得了消息赶过来,见到的便是张舟远攥着关明溪的衣袖,朝自己身边拉。 一股怒气上涌,盯着张舟远那只手像是要戳出个洞来。 向来喜怒不现于脸上的善王,这时咬牙切齿道:“本王让你放开她!” 偏偏这圣贤书读了不少的张舟远死死拉住关明溪袖口,没松手,还抬眼和李衡辞四目相对,嘴里说道:“见过善王。” 李衡辞扬手将他推开,习武之人本就力道大些,连带着关明溪一个趔趄,那字卷松手滑落在地。 张舟远险些没站稳,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 关明溪觑他一眼,眼中并无波动,半蹲着利落捡起字卷,只字不言便带着一脸错愕的巧儿和阿贵离去。 李衡辞望着她的背影懊恼一番,对上张舟远那张儒雅温和的脸,又变得深不可测:“本王的未婚妻,不劳烦张状元照顾。” “臣要是没记错,官家早就下了旨意,这桩婚约不作数的。”张舟远沉着冷静,丝毫都没有慌乱的意思。 这话叫李衡辞冷笑一声:“本王的事还轮得到向你禀报吗?” “王爷,二娘并未定亲,还是莫要如此坏她名声。” “还真是年少状元郎,巧舌如簧。”李衡辞定定看他一眼,拂了袖子朝关明溪追去。 来时未乘马车,关明溪的步子自然比不得李衡辞,不过半条街的距离便追上了。 他却没再上前,只是在身后默默跟着。 那些去城门口讨粥的乞儿,依旧四处乱窜着,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李衡辞一颗心提心吊胆,好在巧儿这会儿一路护着关明溪。 他招手唤了逸风,问道:“二娘去墨斋做什么?” “察子说是去买狼毫笔,张状元要买。”逸风抬眼看了李衡辞皱起的眉头,又道,“那字卷是铺子老板嘱托娘子临摹的,翻了油灯,缺了几个字。” “谁的字卷?” “才子谭雨知,王爷年少时便病逝了。” “嗯,有过一面之缘。” 李衡辞却心思不在这上头,他诧异于关明溪的字会入那墨斋老板的眼? 朝中之人多多少少都听过琴三娘的脾性,她瞧谁都没个正眼,要真是郎君的遗迹如此放心交给关明溪,可见二娘在她眼里非比一般。 要知道京中女子读书写字,家中并不会着重培养,能识得几个大字便已是大家闺秀,像关明溪这样的,确实罕见。 李衡辞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微微低着头,裙摆随着风轻晃,在高门大院中璀璨夺目,丝毫不差其他嫡女,便是跌落凡尘间,依旧没有明珠蒙尘。 原来自己竟是从没看透过这个女子,更别提看穿她的一颗玲珑心。 再看,关明溪发间并未戴上他叫工匠所做的步摇,便又问了一句:“容纯可将步摇送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