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第43章

    苏广白接连几问, 问得福伯哑口无言。

    屋内沉寂半晌,福伯才深深叹了口气,道:小白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凤凰族后人, 也确实是因为这凤凰玉佩才寻到你的。

    至于你母亲为何会有这凤凰族信物, 我却不清楚。

    很久之前,人间分离出五界, 唯有三支妖族跟随人界一并出来。

    在很长时间的发展下, 这三家妖族开始与人族通婚, 诞下了混血的孩童。

    这些孩童天资不一, 有些偏向于人族, 只有少数可以化作原型。

    为了维持妖族血脉, 这三族才决定在未来诞生的所有妖族的魂魄之上, 烙下印记, 在万不得已时, 可使妖族信物救之。

    再后来, 三族历经王朝动荡,又见识了四大世家的崛起, 便渐渐隐没, 以防招惹修士们的围剿。

    但即便如此,四大世家为了功绩, 还是对妖族出手了。

    当时如今的四大世家家主们都还年少,只是跟随父辈去攻打妖族, 没出什么力。

    妖族因着和人类通婚,因此留下来的后代,妖力几乎都已经消散,根本无法和修士们对阵。

    那是一段动荡年月, 妖族为了血脉延续,三家便转而奔向三个方向。

    龙脉去往上京,凭借强横的体魄,在乱世中为王,统领人间。

    血狼族奔往极北之地,至今不知去向。

    凤凰一族也在一次修士的围剿中覆灭,活下来的,只有寥寥几个族人,而福伯当时也不过十岁年纪。

    他能记得的也不多,但因为家仇未报,因此他的父母便不断为他传授凤凰族行医之能,还为他讲述了这一切的因果。

    在一次逃脱中,他们这一支凤凰族也全部湮灭,当时的族长拼尽全力将他保下,还叮嘱他定要寻到天命所在。

    他之前不懂,浑浑噩噩游荡在世间,不知道何时才能报这灭族之仇。

    直到那次和苏广白街头相遇后,见到了他腰间的凤凰玉佩他才有了奔头。

    他想起少年时族人供奉的图腾,才会猜测,苏广白可能就是族长所说的天命!

    之后在你手里见到这残本,我便更加坚信,你很可能就是我凤凰族的天命之人。福伯说了这许多,好似一瞬间老了不少。

    苏广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竟是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血海深仇。

    他忽然想起,前世他便有这样一枚玉佩,仔细想来,他竟是记不得是何时何地从何处所得,就好像从他出生起,这玉佩便伴随着他。

    后来他又莫名其妙来到这世间,他先前还以为自己只是个幸运的穿书者,但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会不会他所谓的前世,就和小憨如今的状况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凤凰玉佩为了保护他,才带他的部分魂魄去了另一个世界,等到时机成熟,它才又将他带了回来?

    苏广白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一时间脑子里空荡一片。

    不对,这只是他的猜测,根本就是没有根据的,他可不觉得自己真能背负什么灭族之仇,更不觉得自己是那天命之人。

    这天命之人,有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母亲。福伯叹气:不过都不重要了。

    我在这世间行走半生,终于寻到这凤凰信物,也算是了了心愿。

    至于什么灭族之仇,那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没必要再附加给你们这些小辈。

    说着,他将那残本置于桌上,又将前半本也放到上面。

    血妖蕊我确实听说过。福伯道:我们族人曾分成了两路,我这一脉全部灭绝,而另一脉,是逃亡去了芙西大漠。

    那一脉是真正的凤凰族嫡亲传人,只有他们的骨血才能培育出血妖蕊。

    如今那血妖蕊还有没有,只能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言尽于此,福伯便也没什么可以继续告诉他们的。

    他像是将肩上沉重的担子落下了,又像是再没有什么牵挂,整个人都飘飘乎然,转身出了门去,将空间留给小辈们。

    小憨和卫存也没想到,这背后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隐秘。

    一时间,他们连担忧都不知道了。

    只是有一件事可以明确,那就是卫存的娘亲是卫家人,是四大世家的人,而父亲,却极有可能是血狼族后人。

    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相爱,才诞下了卫存。

    这一点,苏广白显然也想到了。

    他先前本就因为种种迹象,例如小憨对卫存不一般的态度,例如他们二人相似的声线,再例如他们未言尽的话语等,猜到了他们之间或许有什么关系。

    如今不过是证实罢了。

    当然他也清楚,小憨最初为什么不告诉他。

    不过是为了不让他卷进更危险的境况下罢了。

    既然知道,那他就不会责怪小憨,更不会怨怼卫存。

    只是骗他这种事情,之后可不能再出现了,为此,他需要好好警告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

    但现在显然不是和他们闹脾气的好时机,还是先把他们劝好才是。

    因此,如今看他们如出一辙的出神的模样,苏广白便柔声安慰道:小憨,阿存。你们知道的,上一辈的恩怨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也不必将那么深重的仇恨披在肩上。

    小憨一怔,抬眼便看到苏广白担忧的视线。

    它心里一软,便从卫存怀里跳出来,钻到了苏广白怀里。

    苏苏。小憨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你真好。都不怪我骗你这么久,明明你也很不安,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苏广白轻哼了一声:谁说我不怪你?我只是在挑和你算账的时机。

    哥哥......卫存眼巴巴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无辜。

    苏广白抬手捏他脸,凶巴巴道:还有你,你也一样!

    卫存抓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小声道:哥哥,不气。

    苏广白冷脸,道:不气可以,现在告诉我,你们渡劫的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

    卫存看向小憨,太复杂的东西,他说不出来。

    小憨眸光微凝,道:因为我发现了四大世家的秘密,他们就趁我渡劫的时候,在我的法器上动了手脚。

    十道天雷,我一件法器都没用上,只有一把剑和rou身。

    当时若不是有天狼血玉,我可能也没命活到现在。

    苏广白知道当时必然惊险,但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

    那些天雷他可还历历在目,连他一个远在漓北的人都会被震得从崖上摔下,更别说以rou身直面天雷的卫存了!

    这么一想,苏广白才知道,那时候的卫存,到底为何会被人忌惮。

    以凡人之躯扛天雷还能保下一条命,可不吓人么?

    只是再强大的人,也必然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吧?

    苏广白压下心底又酸又疼的感觉,沉声问道:天狼血玉便是血狼族的信物了罢?

    小憨点头:应该是了,只是我也才知道,原来我父亲可能是血狼,还有这么一件信物留给我。

    苏广白有些后怕,若没有这一系列巧合,他和小憨是不是就不能相遇了?

    可如此说来,他们之间,又好像有缘得有些过分,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牵着他们走到一起。

    那秘密呢?苏广白又问:你知道了什么大秘密,居然能让他们下如此狠手?

    小憨冷笑一声:这就好笑了,我只是知道他们在筹备祭祀,要以什么东西献祭。

    我连他们祭拜什么,为何祭拜,如何献祭均不知情。可他们却为了防止我查到什么,便提前下了杀手。

    其实,他在卫家长大,即便因为父母的事情,他和卫家的两位舅舅有了嫌隙,但到底是把他们当做家人的。

    只要不是太伤天害理之事,卫存即便查出了什么,也顶多是制止他们,根本不会把事情做绝。

    只是他们显然不这么想,他在卫家,在卫长流和卫怀江眼里,一直是个绝大的威胁,只能除之而后快的那种。

    先前他们忌惮又仰仗着他的能力,这一次,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之后,他们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也怪卫存自己,竟是对他们保留着那偌大的信任,这才给了他们能在他身上做手脚的机会。

    苏广白瞬间心疼了,忍不住顺着它的毛,安慰道:没事的小憨,他们不在乎你,我在乎。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小憨柔声笑道:能遇见苏苏,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苏广白又何曾不这么觉得?若是没有小憨,没有卫存,那他这一世都注定孤寂。

    苏苏,我保证,以后再不骗你、瞒你。

    卫存是真的怕了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无论是不是为了你好,我都会告诉你,让你自己拿主意。

    苏广白轻哼:有这个觉悟就好!

    小憨在他怀里蹭了蹭,卖萌撒娇,企图萌混过关。当然,苏广白也确实非常吃这一套!

    卫存看了半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站起身。

    他走到苏广白身边蹲下,拦腰抱住苏广白,把脸埋在他腿上,企图引起重视。

    苏广白失笑,刚才端起的架子瞬间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对小憨和卫存,总是这么无条件的纵容和宠爱。

    好啦,你们都是一样的,怎么还需要我将rou麻的话说上两遍呢?

    苏广白调侃他们,小憨便笑出声,卫存哼哼唧唧继续抱着苏广白耍赖。

    两人一狼说开了心事,一直以来的疑惑也解开了许多,每人都有了新的奔头。

    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去芙西。

    苏广白决定了,他们要尽快去芙西,看看能不能找到血妖蕊。

    当天下午,他就去岐黄药铺送了封信,让伙计尽快将信传给远在芙西的王子真,告知他,他们即将去芙西大漠。

    他们要去的地方那么远,人生地不熟,需要个导游。

    信件当天发出。

    第二日一早,苏广白和小憨,还有卫存三人,骑着两匹灵马,快马加鞭赶往芙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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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芙西风干天寒, 一片黄沙狂卷的大漠位于芙西最西头,无边无际。

    苏广白等人日夜兼程,终于在半月后,抵达大漠边际。

    大漠边际有一镇, 名曰漠西镇。

    漠西镇人口稀少, 却风景奇异,因此来往的游人终年不绝, 竟是养出了一个颇为富庶的小镇。

    苏广白先前给王子真的信件中, 便是相约在次地相聚。

    先找个地方歇脚吧。苏广白头上包着纱巾, 厚重的棉衫和头纱在风中翻飞。

    他的声音有些闷, 大部分都被风沙吹散了。

    卫存和他打扮差不多, 闻言点点头。两人下了马, 步行进了镇子。

    这漠西镇中多的是客栈酒馆, 都是为来此地云游的人们准备的。

    他们寻了一家看着不错的店落了脚, 辅一进门, 苏广白才觉得呼吸终于顺畅了。

    一楼大堂内座无虚席, 这些人穿着各式衣袍,明显是从不同地方来的。

    众人cao着不同口音, 喝酒划拳, 酒过一轮后,无论先前是否相识, 也都会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来了这里,就连苏广白都觉得胸中有股浩然之气。

    江湖就该是这样。

    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酒啊?伙计穿着一身短打, 眉眼带笑,瞧着非常精神。

    苏广白道:住店,一间上房,再备些酒菜。我们的马也帮忙照料下。

    好嘞。伙计朝柜台喊了一声, 又转身笑道:二位是在堂下吃过饭再上楼,还是差人将酒菜给您送到房间去?

    苏广白道:先在堂内吃了罢。

    得嘞!伙计带着他们走到一个空座上,道:两位请坐。

    这是一张方桌,桌上已经坐了两个汉子。

    瞧着样子,是要苏广白他们和人拼桌。

    伙计瞧苏广白他们不是芙西打扮,便解释道:客官,您也看到了,小店客人很多,大多都是拼桌坐着的,二位请多担待,可否行个方便?

    无妨。苏广白点头,和卫存一道坐下了。

    他们两人名声大,但芙西距离烟州实在有些距离,因此,苏广白和卫存也并未做什么伪装。

    等他俩坐下后,伙计便离开了。

    本就坐在桌上的那俩汉子眉眼间很是相像,瞧着便是兄弟两个。

    他们都穿着芙西当地的衣裳,身材健硕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即便不是修士,也是个练家子。

    苏广白好脾气地冲他们笑了下。

    那两汉子也不是脾气大的人,瞧苏广白长得白白净净,人又温和,便也笑了。

    其中一位开口道:我是王武,他是我兄长王文,我俩是亲兄弟。不知道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弟白苏,这是我道侣白卫。苏广白介绍了一下。

    两位小兄弟看着装扮,似是烟南人?王武问道。

    苏广白点头:是,我们听闻这芙西大漠风景奇异,便想过来长长见识。

    王文较弟弟来说更沉稳一些,说话声音也温和很多。

    他道:这传言倒是也传了许多年了,像你们二位这样过来赏玩的人确实不少。

    只是这大漠一望无际,又有狂风黄沙,其实没甚好瞧的。

    王武也道:这也就是唬一唬你们这些外乡人了。像我们大漠长大的人,都恨不得离这风沙越远越好。

    倒也是,像我们也是瞧腻了烟南景致,现在瞧大漠就觉得新奇不已。苏广白笑道。

    王家两兄弟哈哈大笑,连连道正是这个理儿。

    但说到底,走远了,说不定就又回味起这一张嘴就能含一口风沙的日子了。王文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