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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快要上课前,我给温小花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温小花有气无力的哼哼声。 这也演得太入戏了,我看了看走廊两头,捂住手机,小声说:“是我,魏天。”求你别演了!你妈说得没错,你的戏真的太多了! “我知道,”温小花蔫蔫地哼哼着,还没出戏呢,“魏天,我生病了……” “真生病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我昨晚在楼顶看流星雨,大概是感冒了,发烧着呢~”前半句还挺正常的,后面这句“发烧着呢”怎么听着有股撒娇的味道啊…… “吃药了吗?”我问。 “找了半天没找着药在哪儿,我又懒得出门买药……” “你家就你一个人?” “我爸妈去欧洲了,要大半个月才回来,就我一个人。” 我怎么听他每句话最后那声儿都端得阴阳怪气的,好像眼珠骨碌碌直转的贼松鼠,这是拐弯抹角让我去看他吧?“好,那你好好躺着,要不我放学来看你吧?”我试探着问。 “哦好,”明明还在发烧,那声音一下就有精气神了,“那你拿笔记个地址!” 我是你邻居就住你楼下记个屁的地址啊! “魏天你拿了纸笔了吗?” “拿了拿了!”我不耐烦。 “哦,那你记一下,咱们那小区挺大的嘛,我住在最里面那片,甘源郡……甘是甘甜的甘,源是源头的源……你写好了吗?7单元、7单元,18-1,是18-1不是8-1……记好了吗?我再重复一遍你对一下,甘源郡——7单元——18-1。” 我都快摔笔了,八年了,这家伙压根一点不记得我是他邻居呢!八年呢,人家新婚夫妇结婚八年孩子都读小学了,指不定二胎都有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啊你良心都喂王八了吗?! 唉,我也只是心里骂骂,也知道就算我这会儿穿越回去摇着小温小花的肩膀尔康一般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薄情,温小花骨朵也只能被我摇得晃头晃脑地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啊葛阁!然后丢下我哼着歌儿跑远…… 说邻居都不够精准,我房间上面就是温小花的巢xue,他在上面稍微蹦跶得凶一点,我都能听见动静,他上蹿下跳的时候我家吊灯都能晃起来,他家的蜥蜴还到我这儿来串过门呢,藏我卷子下面,我吃完晚饭进屋来做作业,险些被吓死。 初中一年级有一次温mama出远门,温小花在家做实验,把挂烫机和电话座机拆成八大块,组装了一个门应机器人,他妈回家拉开门,看见这个立在玄关的丑爆了的门应机器人,愤怒地把温小花提溜到了阳台上,我那时在阳台浇花,一抬头就看见温小花脑瓜子戳在阳台栏杆上,当然他没看见我,他像被如来佛祖诓住的弼马温,桀骜不驯地蹬着两条腿,扭头信誓旦旦地喊能装回去,我能装回去!他妈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以后我听见温小花被揍得嚎起来的声音,默默戴上了耳塞。 温小花上高中后比初中那会儿已经消停了许多,不再那么穷闹腾了,也少有被揍哭的情形了,嗯也不对,是少有哭的情形了,被揍还是分分钟的。 上高中后我的观察日记上都是这么写的: X年X月X日 花又在练球了,现在是复习功课的时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祝你一球拍死你的小怪物们! X年X月X日 花又在练球了,现在是晚上洗澡的时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祝你一球打烂你mama的花瓶! 进入高中,温小花立志要当职业篮球运动员,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在房里玩命练球,他练球我也没法清静,既然做不了功课,索性我也找了个球练起来。于是就这样,他在上面砸篮球,我在楼下对着墙壁打乒乓,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乒乓球技已经打遍全小区无敌手了。当别校的球队队员对着温小花闪电般直袭篮筐的背影望而兴叹时,咱小区的老爷爷老太太也累趴在乒乓球台上,目送我神清气爽远去的背影。 第32章 第 33 章 从看到那枚信封开始,我就浑身不对劲儿,坐哪儿站哪儿脚底都跟硌着一粒豌豆一样难受。我心想完了完了,好好的一天,居然给一枚信封毁了,信纸我都没瞧见呢,又想,不对,哪儿看出这是好好的一天啊?那垃圾场一样的客厅、比拖把还粗的蛇、书柜上黑黝黝的一群王爷、还有一个浑身沸腾着感冒病毒的温小花,明明哪儿都不好!看见那个开膛破肚的可怜扫地机器人的时候我就该果断关上门回自己屋,默默看着温小花带着他的小怪物们在天上飞。 温小花大概是看出我心不在焉,说要带我去他的楼顶花园透透气。他哪儿来的花园啊,据我所知,楼顶那是他爸爸的花园,这狐假虎威的,我瞧他一眼,呵,他也瞧我一眼,眉来眼去的半点都不脸红! 就这样我心事重重地跟着温小花到了二楼的屋顶花园。花园里种植着不少名贵花卉和植物,中央还布置着一套藤椅和小圆桌,撑着一把遮阳伞,有点像美剧里那些豪宅公寓的楼顶花园,我觉得这格调挺棒的,不过温小花对他爸爸的花园似乎相当嗤之以鼻,路过遮阳伞时还露出一脸“这什么啊,交警亭吗”的嫌弃表情,显然他要献的宝不是这个。 是我误会他了,温小花打小就是朵有志气的花,借花献佛这种事他才不屑干呢。当然我打赌他不敢在他老爸面前流露出这么轻蔑的小眼神,他也就只有当着他爸的面站军姿,关上门才敢对着门外做鬼脸的本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