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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淳于翌沉着脸,声音在轰隆的震动声中却格外地清晰,“别妄想再独自冒险,你要对我负责。” 荀香愣了一下,看着男人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笑,反握住男人的手说,“好,那就一起去。” 淳于翌还没反应过来,荀香已经吹了一个响哨,一匹马儿很快地跑到马车旁边。荀香先跳上马,然后又把淳于翌拉了上来,牵着他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腰间,“抓牢了,你也要对我负责。” 马儿奔到囚车的附近,禁军和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正在死拼。黑衣人的数量不少,罗永忠被团团围住,几乎无法脱身。而囚车中被打得皮开rou绽,双手双脚的经脉几乎全部断掉的炎松冈,正被一个黑衣人,缓缓地拖出。 荀香从靴子里面拔出匕首对着那个黑衣人,正要出手。那黑衣人头顶的风帽却滑落下来,露出一张精致姣好却有些岁月痕迹的脸。荀香愣了一下,那个人已经拉着炎松冈坐上马儿,飞奔而去。 淳于翌推了一下荀香,“香儿?” 荀香这才回过神来,驾马追了上去。 官道附近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黑衣人又多被禁军困在囚车附近,无法驰援前方那两个共乘一骑,正在逃跑的人。从南都郡到这里,不算短的一段距离,没有人知道这么多人,是一鼓作气从南都郡越过京畿军营的重重防守,一路狂奔到这里,还是在淳于翌他们离开京畿军营的时候,这帮人便一直尾随,伺机下手。无论是哪一种,稍有不慎,就会有孤军深入,全军覆没的危险,尤其是这样一支特殊的队伍,还是由一个女人来领导的时候。 “香儿,前面那个骑马的人,是炎如玉么?”淳于翌在荀香背后问道。 荀香点了点头,仍还是有些出神。炎如玉的马儿好像因为长途跋涉,十分疲累,不能跑得很快,荀香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地拉近。期间荀香有好几次可以出手的机会,但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个柔弱的背影,荀香怎么都出不了手。终于到了一处悬崖边,炎如玉的马儿因为惧怕,停滞不敢向前,荀香追到的时候,炎如玉正抱着炎松冈,坐在悬崖边上。 衣袂翻飞,长发如绦,他们身后的天空,蓝的没有任何的杂质。荀香和淳于翌跳下马,缓缓地向这副仿佛精致的画面靠近。 炎如玉一只手放在炎松冈的头发上,眼睛眺望着远方。她像一个最温柔的情人,低低叙说道,“我说要放弃权利,争斗啊,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你却总是不肯听。大哥,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 炎松冈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双目微微泛红。 荀香要上前,却被淳于翌拉住。淳于翌低声说,“给他们些时间。” “大哥,你想回湄洲吗?还记得当年我初进家门,被你和二哥放在房梁上的水淋得浑身湿透……如果没有淳于文越,没有宇文云英,没有家族责任,没有这一切的一切。我们是不是会一直在湄洲,过着快乐而又平凡的生活?”炎如玉低头看着炎松冈,含情脉脉。炎松冈仰头看着炎如玉,泪珠从眼角滚落。铮铮铁汉,也抵不过这蚀骨销魂般的温柔。 荀香的鼻子莫名地有些酸,眼睛也湿了。她觉得是这里的风太大了。 炎如玉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淳于翌,轻声道,“若是将来有机会再遇见瑾,请代我转告,我……对不起她。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淳于翌点了点头。 炎如玉忽然站了起来,双手环抱住炎松冈,低声说,“大哥,我们回家。”然后身体便用力地向后仰去。 荀香下意识地往前疾走了几步,想要拉住他们,却只接住了一条丝巾。上面绣着一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荀香不知道为何哽咽起来,趴跪在悬崖边,手里紧紧地抓着那条丝巾。淳于翌走到她的身边,跪下来,双手环抱住她。 断肠崖边断肠人。自古有多少英雄好汉爱江山也爱美人。其中为了江山放弃美人的不计其数,而为了美人放弃江山的,却寥寥无几。真爱难求。他们忘记了,也许此生只有那一次的红袖添香,停留在那年,永远不回再回来了。 回凤都的路上,荀香和淳于翌的心情都很沉重。虽然炎氏是罪有应得,但悬崖边的那一幕却让人不甚唏嘘。千辛万苦地来到那个人的身边,知道结局是必死,却仍是想要死在一起。这样的心意,若是在当初逃离凤都的时候就有,也许结局会完全不一样。也许在临死前,炎松冈也曾后悔过,然而人生毕竟不能再书一遍。 前方的战报每日都会送到马车中来,叛军方面似乎并不知道炎如玉救人的计划,仍在炎松林的指挥下负隅顽抗。萧天蕴几次要求派飞鹰骑进入大佑支援,都被淳于翌一遍遍的婉拒。 另一方面,淳于翌要交出政权的消息,不知为何在凤都中传开。上至朝堂,下至黎明百姓,各个都人心惶惶。徐望山闭门不出,朝堂之上全由萧沐昀和徐仲宣主持大局,所有人都在等着淳于翌回去。 荀香和淳于翌到达凤都的那天,百官在城外跪迎。淳于翌步下马车,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内心忽然无比沉重。国虽然未亡,却也要改朝换代,这些人,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做了亡国之奴。 淳于翌往前走了几步,每一步仿佛都有千斤。荀香留在马车旁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些无形的重量,那些艰难的选择,已经几乎要将这个男人压倒。淳于翌在与百官隔着几步远的地方,也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