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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挽弓,朝城门上射了一箭,带着挑衅意味,从身穿甲胄的萧绥与萧云砚中间穿过, 钉在他们身后的红色战鼓上。 叔侄两对视一眼, 决定开城营救。城门一开, 陈祁年就领兵后退,任由李观棋在地上被拖行,带起滚滚黄沙。 这做法实在太不仁道, 是以哪怕明知有诈,萧绥和萧云砚还是领兵跟进, 没管陈愿提醒的那句“穷寇莫追”。 他们和身后的精锐骑兵被引到了白露关,雾气氤氲,埋伏在两边沙坡上的北陈王军瞬间聚拢,将萧云砚等人包围其中。 战马不前, 扬蹄嘶鸣。 陈祁年在小山坡上观察,对一旁的“演员”李大人说:“把你脸上的血迹擦擦,关节处的护垫取出来, 看看有没有受伤?” 李观棋只是看着狼狈, 他没理陈祁年,顾自在沙土上写字:“有意思吗?” 陈祁年扬唇:“有。” 既然他们不愿意交出姜昭, 那他就把萧绥绑了,听闻他的徒弟正是姜昭,萧绥也是相当不错的诱饵。 日光正烈,陈祁年微眯眼眸,在下方的混乱中准确无误找到萧绥的所在,一支冷箭“咻”地发出。 两军交战,萧绥自顾不暇,还要分神看着萧云砚,是以没能避开这箭,伤在了左手臂上。 萧绥压抑住痛呼,继续同敌军厮杀。 萧云砚和他背靠着背,挥动手中的长剑抵挡从山坡上而来的箭雨,低声道:“皇叔,再坚持一下,等我们的人过来收网。” 今日他们故意入局,并非莽撞,而是莫惊春和数百死士已经摸清白露关地形,埋伏在不远处,只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绥颔首,却发现山坡上射箭的王军都突然停下了。 原来是陈祁年抬手示意。 少年目光遥远,看清了破雾而来,身骑战马的飒爽身影。 那是他的阿姐。 陈愿单枪匹马,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拔出腰间佩剑,破开王军的阻拦,来到萧云砚身前。 日影仿佛随她而动,萧云砚看见少女伸出手,似乎想把人带上战马,脱离险境。 然而她伸手的方向,不是他。 是萧绥。 眼见青年飞身坐上陈愿的战马,二人突出重围,往远处而去时,萧云砚蓦地红了眼眶。 源源不绝的杀意在他心中升腾,他很想问陈愿:为什么? 我那么坚定地选择了你,你却轻而易举地放弃了我? 萧云砚眼尾渐红,额心又隐隐约约显现出朱砂印记,在他将要觉醒之时,北陈的王军已经撤退,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在刚才,陈愿闯入包围之时,握剑的手做了一个收兵的姿势,被领头的副将看在眼里。 副将仅凭一个手势就认出,这才是当年带领他们以少胜多的太子殿下,哪怕“他”是女儿身。 首领当即发号施令,其他将士稍犹豫后,也没管陈祁年,只带着他麻利地撤了。 也幸亏他们撤得快,不然逃不过莫惊春带领死士的反围剿。 莫惊春到时,战场上只留有一些残迹,断箭染着鲜血,却未见一具尸骸,看来只有伤者。 莫惊春松了口气,他走到那一手持剑,单膝跪地的少年身前,伸出手道:“萧云砚,起来!” 少年置若罔闻,手中剑狠狠插|在泥土黄沙之中,而他微垂的眼睫下,遮盖了nongnong的戾气。 这是一场闹着玩的战役。 双方都有顾忌,所以没有人死亡,萧云砚更是毫发无伤,他身上穿着的玄色铠甲也如累赘一般,让他的心往下沉。 明明没有受伤,又好像千疮百孔,被凌|迟数万遍。 疼啊。 萧云砚轻轻笑了笑,他比所有人更明白:半路被丢下的人最可怜。 而丢下他的这个人,是他愿倾其所有去信任的人,她甚至曾与他同生共死,可转眼又将他抛在身后。 她没有回头来接他。 她为什么不回头来接他! 萧云砚似乎想把大地捅出一个窟窿,他这样僵持了许久,等到阳光黯淡,阴影落下,他自卑作祟的心疼得更加深刻。 有多疼,就有多喜欢。 少年撑着剑柄站起来,对阒然无声,静默守候的数百将士道: “收兵,回城。” 他要去问问那个心狠的女人,为什么选萧绥不选他。 莫惊春纵马跟在他身后,一边观察着少年的神色,一边小心问道: “你家那位呢?” 萧云砚淡色的眸中寒芒迸射,冷冷扫视道:“我不想听见有关她的任何事情,以后哪怕她病入膏肓,我也不会在意。” 莫惊春道:“哦。” 入徽州城后,他帮助将领安置好兵士,这才回到绥王府,却没有在房间发现萧云砚的身影。 莫惊春只好随意揪了个小厮,问道:“陈姑娘在何处?” 小厮指了指府中医舍。 莫惊春抱拳致谢,轻轻纵身一跃,几番足尖轻点后,落在医舍的房檐上。 莫惊春掀开泛青的瓦片。 萧云砚果然在这里。 有陈姑娘的地方基本上就有他。 萧绥也在。 府医季大夫正在为他处理包扎左臂上的伤口,箭头已经拔出。 萧绥光着臂膀,但没有避讳陈愿,因为少女已然陷入昏迷,躺在医舍的软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