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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暖光落在青年眉眼,他单手支着脑袋,在书案边浅眠。 姜昭的目光偶尔从书卷后挪出,小心翼翼看一眼,又藏了回去,意识到宫灯刺目,让萧绥皱起眉后,姜昭又轻手轻脚移动自己的位置,拿着书卷凌空挡在青年眼前。 做这些时,少女的心是窃喜的,她仰慕师父,并不需要师父知道,也不奢求他的回应。 直到对面的青年突然睁开眼睛,姜昭才做贼心虚,把书卷拿回眼前,却是拿倒了,对她这样一个远近闻名的才女而言,实在是耻辱。 少女的脸颊慢慢红透。 萧绥低笑一声,问她:“昭昭,你的玉佩是长兄送的吗?” 姜昭点头,细眉软眼间多了哀色,她是姜家小九,上面八个哥哥,玉佩是大哥哥送的,他年前去凤阳城赴任,因公殉职,死之前手里紧紧握着给小meimei的及笄生辰礼,正是那枚玉佩。 少女的眼底隐有泪光,她清明就是祭拜的长兄,他才二十几岁。 姜昭垂下头,不想让师父看见自己哭,却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师父悄悄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 萧绥说:“昭昭,没关系的。想哭便哭,有师父在呢。” 许是他天性同情弱小,在看见小徒弟如此伤心的模样时,萧绥的心也跟着乱了乱。 姜昭的眼通红,像小兔子。 萧绥的手小心翼翼往上抬,仿佛烫手一般,轻轻碰了碰少女的发顶,安抚道:“没事,会找到的。” 姜昭点头,又哭了一会,最后无意识地伏在青年膝上,沉沉睡去。 萧绥怔住,一动不敢动。 他揉了揉眉心,从怀里掏出信号烟花,点燃后抛至窗外。 刹那间,绥王府上空炸开一朵墨莲,从大厅望去一览无余。 陈愿当即起身,放下萧云砚刚刚沏好的热茶,就要往外冲,比其他影卫反应都快。 开玩笑,男女主角不能受伤好吗?她这个工具人不敬业谁敬业? 少女前脚刚走,萧云砚后脚就跟上,他该庆幸没有直接告诉陈愿玉佩找到了,否则她只会溜得更快,绝无可能等他煮茶。 可惜还是没能喝上。 少年有些气不过,他提着灯笼在长廊上奔跑,按照烟花的指示赶往藏书阁,寂静的深夜里,偶尔会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他衣袍带风,跑上二楼的木阁,连气都没喘,只比飞檐走壁的陈愿晚一点,所以也正好看见了未婚妻枕在萧绥膝上那幕。 很奇怪,萧云砚一点也不难过,他只觉得被冒犯了,就像本该是他的东西,出现在了别人那里。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幸好其他影卫没那么积极,眼看环境安全,都留在了楼下。 唯有陈愿立在一旁,捂着脸背过身去,又是修罗场! 室内一灯如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最后还是萧绥沉声道:“云砚,过来把你的人抱走。” 他们是未婚夫妻,合情合理。 哪知少年当即反驳:“我不抱。”他话落音,余光扫向陈愿,见她似乎松了口气。 虽然萧云砚不确定是为什么,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行了,我抱。” 陈愿转过身,实在是没眼看这场闹剧,她以为男女主角有危险,结果人家好好的单独相处,她就不该来,更不该把萧云砚招来。 既然他们都不抱,那舍我其谁? 陈愿信心满满走上前,却忽略了看似小只的姑娘并不轻,她尴尬地试了一会,又不敢把姜昭弄醒,她身子弱,经不起惊醒。 思来想去,在窗边那看戏的少年越来越明显的嘲笑声中,陈愿还是选择了把人背起来。 她发誓,必揍萧云砚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陈愿: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第37章 · 陈愿背起姜昭前, 食指竖于唇边,示意萧云砚噤声。 等真的背起少女后,她才发现昭昭似乎早就醒了。 她应该很尴尬吧。 陈愿继续陪着演下去, 等把姜昭送回房间,少女拉住她的衣袖, 悄悄睁开左眼, 带着谢意。 陈愿无奈,替她扯过被子。 姜昭的心性有时候像个孩子,也容易让陈愿想起过去,在十一二岁前, 她和弟弟陈祁年相处得还算融洽, 因为体弱, 陈祁年很长一段时间卧病在床,喝着苦味极重的药,听陈愿讲外面的故事。 那时候陈祁年还很单纯, 乖乖叫她皇姐,同她撒娇, 只为了多要一块糖。可惜,自她上战场后,她和陈祁年难得见上一面,也不知道记忆里的小小少年怎么就变了。 陈祁年待她不再亲切, 甚至刻意离间陈愿和沈皇后,让母女俩越走越远,大多数时候, 陈祁年都会用阴鸷的目光盯着陈愿, 恨不得她彻底消失那般。 难得真的只是为了东宫之位吗? 陈愿想不明白,在战场上走过一遭, 从尸山血海里爬起来的人其实不怕死,她最怕众叛亲离。 那种感觉就好像把树干掏空,把树根斩断,疼是次要的,不知所措,难过委屈,却还要继续苟延残喘才最为致命。 说不恨其实是假的。 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陈愿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也小心翼翼想过维系这段亲情,她可以容忍,可以退让,却接受不了亲人的厌恶和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