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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怀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在佛门圣地,他也依然不信神明。 陈愿收回目光,懒得再看他这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模样,她将马牵到一旁,对守寺门的小和尚说:“麻烦通禀一声,我找陈祁御。” 她戴着面纱,亦不是女扮男装时用药物刻意弄哑的嗓音,小和尚自然认不出是故人,疑惑道:“施主可有拜贴?我们方丈不喜人多,祁御师叔也不见外客。” 陈愿轻哼了一声。 她知道师父空隐大师和皇兄陈祁御事儿多,但这些规矩也得给她破例。 少女取下系在颈间的铜钱吊坠,在小和尚眼前晃了晃,说:“拿着这个,去找你的祁御师叔,就说讨债的来了。” 小和尚眸光一亮,交代同伴几句后就往长阶上走,去请师长。 陈愿双手环抱,背靠寺门,期间有香客递上拜贴顺利入内,观他们的穿着或穷或富,但都面相极善,是佛祖的有缘人。 陈愿清冷的目光一扫,再次落在萧云砚身上,他的面颊慢慢回暖恢复血色,轻抿着唇在看远山雪景。 他似乎对自然天地格外上心。 唉,关了七年,能理解。 陈愿好心走上前替他讲解雪域风光,顺便问道:“你拜贴呢?” “坠马时丢了。”萧云砚垂下眼睫,反问道:“阿愿姑娘常来这里?” 陈愿愣了愣,刚想编几句,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小阿愿!meimei!” 本该念着佛经禅语的沉稳声线由远及近,融入寺庙的钟声里。 陈愿回眸一望,年轻的僧人违背佛祖的教诲,快步走下长阶向她跑来,伴随着佛珠的撞击声。 就像无数次那样,皇兄陈祁御来见她永远是行色匆匆的,哪怕剃度成了出家人,习惯还是没变。 她瞥了一眼萧云砚,正想如何开口时,陈祁御先控场,他朝少年施了个佛礼,蓄着笑意说:“这位施主,你是我义妹的朋友吗?” 义妹。 陈愿对这个身份很满意。 因为陈祁御的好meimei遍天下,多她一个不多,也不会暴露身份,皇兄果然是懂她,一个眼神就懂。 她悄悄朝僧人竖起大拇指,耳边是另一道清澈的声音:“在下萧云砚,有幸识得二皇子。” 少年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青年,只见陈祁御身穿霜色僧袍,墨灰色袈裟,佩纯银如意钩,戴第1章颗金丝楠木佛珠。 实打实用钱财堆砌的奢靡。 陈愿也瞧出来了,颇为直接道:“大师,你不是来出家,你是来炫富的吧?” 陈祁御耸耸肩,却没有轻浮意味,他微眯天生的桃花眼,凝着萧云砚说:“南萧的皇室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在少年认出自己是北陈二皇子时,陈祁御也在打量对方。 听空隐大师说,南萧的落魄皇子从死牢中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亡母的骨灰来寺庙超度,再观少年薄白的不见日光的皮肤,略一推敲便能知道身份。 只是陈祁御想不到陈愿也回来了,还是用他国影卫的名头,她不想暴露,他也懒得认亲。 何况他并不是所谓的二皇子。 僧人眸光一暗,看向陈愿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他捻了捻挂在颈间的佛珠,压制住微乱的心绪后,转身说:“二位请随我来。” 陈祁御迈开步子,却发现僧袍一角被人扯住,他回眸凝着少女干净的眉眼,怔了一瞬。 直到钟声重重一敲,蓦然回神。 “大师……”陈愿没有叫他皇兄,却如从前那般道:“你的袍角又裂开一条缝,跟谁比武了?” “施主有心,是寺中暂居的一名剑客。”陈祁御话落,伸手扯回僧袍,他不复面对其他痴缠女子的冷静,刻意挤出肃容说:“阿愿,你长大了。” 陈愿点点头:“我不闹了。”她难得露出孩子气,让身畔静默观望的萧云砚大为震撼。 原来她也会服软,会无意识的撒娇。 少年的心莫名翻涌起异样的情绪,他不甚明白,只觉得酸涩。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入住厢房,见收拾客房的小和尚要点燃火盆取暖时,陈愿当即说道:“不必了,也不冷。” 火盆里的柴火烧起来会很旺,火苗直往上窜有些骇人,陈愿没有忘记在乘船时萧云砚的反常,他畏惧火,怕得不得了。 遣走小和尚后她又对少年说:“安心休息,我就在隔壁。” 萧云砚这才觉得身心熨帖。 陈愿替他把房门合上。 隔壁的禅房已经传来茶香,煮茶之人正是小和尚口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祁御师叔。 四下无人,陈愿卸下狐裘,边理顺发丝边说:“皇兄,许久不见,你过的好吗?” 僧人的目光盯着茶盏,一眼也未看取下面纱的少女,他轻搅茶沫,长睫微颤道:“阿愿,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青年逆光而坐,夕阳镀染上金边,仿若被供奉的佛陀。 陈愿微怔,眸色变得深了一些,带着几分惶恐不安,连擦拭湿发的指尖都有些无措。 她垂下脑袋,心想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呢,皇兄还曾把她当作男孩子,当成弟弟陈祁年。 她也以为,他们一直是亲人。 若要说变化,大概是一年前皇兄帮助她从陈国死牢逃脱,分道扬镳时开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