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页
程东心想您老真是勇气可嘉。 不等他露出尴尬的笑,文郁总算是坐直了,开了口:“既然有人等不急了,六殿下,不如我们就说正事吧。” 他一坐直,面孔就沐浴在明亮的烛光里,堪称是纤毫毕现,清洁干净的过了份。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先是颇有威严的环视了一眼,随后却忽然往后一仰,让自己远离了太过光明的环境。 他原本那满腔澎湃的心情,也在一瞬间低落下去。 程东看在眼里,心想这文定侯世子,怎么阴晴不定,像个娇气的小姑娘似的? 六皇子一向很和气,大有一种谁也不得罪的小心。 他看文郁等着他开口,就笑道:“世子既然来了,就由世子说吧,我只能代表我五哥,却代表不了其他人。” 文郁也早已打好腹稿,并未推辞。 “诸位,今天请大家来,是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还有徐三爷共同的意思, 码头上,如今称得上土崩鱼烂, 尤其是今天早上,四皇子府上的长史,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刺杀,就为了抢夺几两碎银,可见码头上已经是非治不可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不说旁的,先就从心里生出来厌恶和反感。 张端在码头上被杀,码头要治理,又和他们船行有什么关系? 人又不是他们指使杀的。 难道这种应该由朝廷管理的事情,也要怪罪到他们头上来。 文郁不去看众人的脸色,停顿一下也并非要听谁的意见,只不过是感到身心愉悦,停下来享受余韵。 某一方面的缺失,让他从权利上找了回来。 难怪历朝历代,有许多宦官,哪怕无后,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涉政掌权。 这种快乐,比起男女之间的事情来,也同样让人头脑发晕。 他再次开了口:“诸位在码头上发财牟利,一日之中,不知要进出多少回,又因为暴利,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宵小之辈,之所以能够维持到现在,全靠各府衙鼎力支持, 你们各船行,散沙一般,又一味的只认发财,对朝廷的辛苦置之不理,这样涸泽而渔,是用朝廷的rou,来补你们的钱袋子!” 话说到这里,听着的人已经开始露出愤愤之色。 有的人耳聪目明,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并非真觉得码头上乱了,而是看中了他们手里的钱。 从前这些皇子也缺钱,想方设法的要在船行里插上一手,而现在,他们是连脸面也不要,要直接上手抢了。 没人说话,众人只用各种目光看着文郁。 文郁笑看众人的反应:“码头上这一烂,我们也该整治了,几位殿下也并非要绝大家的生路,而是想将你们拧成一股绳,成立行会。” 谷老重重的咳嗽一声,往痰盂里狠狠吐了一口,随后将自己喘成了一座小风箱。 其他人也想这么啐上一口,但都因为还没活够,不敢动嘴。 文郁将话说完,对着谷老冷笑一下:“诸位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没人说话。 说了能不能活着出去,他们心里也很疑惑。 谷老这时候站了起来:“大家都不说话,看来是非得我老头子开口, 我活到这个年纪,那海上的暴风雨也是亲眼见过的,九死一生,也没颠覆我这条老船,眼下码头上这点小风浪,也一样。” 六皇子笑道:“老人家,坐着说,不必激动。” “我老了,骨头硬邦邦的,一站起来,就坐不下去,”谷老两只手撑着拐杖,“我记得我年轻那会儿,先皇没登基多久,那时候就有许多行会, 连卖青团的都有行会,叫个青团会, 这些行会一大再大,甚至能左右米价,先皇于是下令,由官府接手行会,缴纳牙税,朝廷要用之物,也全都从行会中采买, 这本来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结果呢?” 他说着,看向文郁:“结果就像世子说的,采买的人只认发财,白拿白要,要买瓦,明明有了个工匠行,又设立个瓦团会, 行会没办法,只能向小生意人要牙钱, 我原来卖猪rou,卖前腿,得交卖前腿的牙钱,卖后腿,得交卖后腿的牙钱,逼得我铤而走险出海去了, 最后是先皇下旨,不得创立行户,没想到我老汉到快入棺材了,竟然又要看到当年那一幕了。” 文郁垂下眼帘,脸上的笑成了寒冰,随时都会融化消失。 心里咕噜咕噜翻滚着寒意,阴森黑暗,想将这干枯无用的老头当场绞杀。 他忍耐住了,拿出自己最心平气和的的模样来:“您老说的不错,不过今天的事,却不能和当年一概而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恭喜 所有人全都在等着文郁将一件旧事说出新花样。 就连六皇子,也在等着他发话。 文郁维持着笑容:“诸位也知道,再过不久,漕运就开始征运漕粮,丰年时,南北漕粮能运回来六百多万石,漕运根本吃不消,沿途都建了五个水次仓存放, 今年几位殿下和徐家一想,可以租借诸位的船,但是租借一事不仅混乱,还耽误大家发财, 正好借此机会,成立行会,不用大家交牙税,朝廷中的采买也交给诸位来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