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箬竹躺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生怕倒影在窗纸上的剪影出卖了她。 她就该提醒小屁孩出门前吹灭蜡烛的,否则,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麻烦。 屋外倏尔一阵风吹过,将原本并不牢靠的房门吹得吱吱作响,似是被强风推开了一条缝。箬竹心里咯噔一下,她怎就这么背。分明不想开门,可门居然自己给人打开了。 外头那人,该不会直接闯她房间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箬竹脑海里刚冒出这种可能性,就听那人开口道:“夫人,既然门开了,那我就冒昧进来了。” 一点微红灵光登时从箬竹指尖飞出。 她欲用仙术重新将门关严实,并且扣上门闩,阻了那人想进来的念想。 可眼见红光就要触上木门,落下结界,箬竹蓦地又想到了什么,急急把灵力撤回。 她现在不能暴露自己的修为。 她和萧雁行是以普通百姓,寻常夫妻身份来求医的,如果此时她用灵术结界将人挡在外面,寂白宗定然会对他们求医背后的目的起疑,不利于他们调查死去婴孩的事。 箬竹眼睁睁看见身着灰色弟子服的人,缓慢推开房门。 她现在骑虎难下,如果惊慌出声不让人进来,那便是承认了自己没睡,并且听见了他方才在外头说的话。 作为一个怀胎九月的妇人,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对腹中胎儿有益的安胎药。只要她喊了站住,她孕妇的身份就站不住脚。所以,现在只能任由着那人进来。 箬竹掀了眼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漂浮在半空的孕灵丹重新吃入腹中。同时吞下的,还有萦绕在孕灵丹周围愈来愈浓的邪气。 胃腹痉挛,绞痛阵阵袭来。 也不知是因为邪气更重了,还是因为萧雁行不在,没人握住她的手传来温度。箬竹疼得眉峰皱出比川字更深的仄痕,死死咬紧后槽牙才没让闷哼溢出牙关。 她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额间满是虚汗。 那名寂白宗弟子已经走进屋中,淡淡药香入鼻,箬竹登时屏住呼吸,她根本不敢接触这人带来的任何东西。 脚步声渐近,一袭灰色衣摆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箬竹因为装睡,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但当她看清来人,遮在眼皮下的瞳孔骤缩。 或者说,是她在看清来人衣袍款式的刹那,震惊不已。 这身衣袍,她曾经见过。 而且这曾经,正是七夕夜她救下萧雁行那日。彼时有五名宗门弟子嘴里骂咧咧地追捕少年,箬竹当时还以为那是某个不知名的小门派,结果…… 她又定睛细看了眼,来人灰袍灰发带,腰间配玉牌,俨然与那晚追萧雁行之人穿着相同。 也就是说,当初捉萧雁行的,是寂白宗的人! 甚至强逼他试药的,也是寂白宗! 箬竹忽然想起在天琴峰上,凌宛秋让他们前来汾青刘氏取秘药那会儿,萧雁行握着剑鞘的五指骤然捏紧,手背爆出青筋,以及不卑不亢沉声反驳凌宛秋的激动情绪。 她当时以为萧雁行那是在生气凌宛秋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至少……并非完全如此。 萧雁行对寂白宗有怨气,怨他们曾在他身上试药,给他带去的痛苦。 他也心有怒意,怒凌宛秋居然想用寂白宗的药,而那药……是昔日他承受莫大苦楚后才试验出来的。 箬竹蓦地想要揉揉少年的脑袋,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她还可以轻抚他的后背,告诉他不用再害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而算算时辰,萧雁行已经出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她心脏倏尔揪紧,咯噔一下。 小屁孩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里毕竟是寂白宗,包含了他曾经或痛苦、或绝望的回忆,要是触景生情,甚至遇到昔日残害过他的人,心中怨恨陡生,激发出魔气,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她要去找萧雁行! 箬竹想着就要坐起来,也不管身份会不会被发现,她手肘撑着床板借力,可腹中邪气实在折腾得厉害。她上半身才刚抬起来一点点高度,绞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又立马脱力跌回了床上。 “夫人小心。”已经走到内室的寂白宗弟子出声提醒她。 箬竹猛然惊醒回神,她一心想着萧雁行,都快忘了,这屋里还有个人。 且是擅自闯入的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箬竹装作没听见他在外头说的话,一副受惊惶恐的样子,“这是我的房间,你……你快出去!” “要是被我夫君看见,他要误会生气的。” 萧雁行怀里揣了几只鸡腿,他刚走到屋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这样一句话。 脚步微顿,嘴角微扬。 师姐唤他夫君的声音,半羞半恼还夹杂着一丝粘嗓,可真好听。 等等,不对! 萧雁行唇边弧度乍然凝固,她的师姐总喜欢卖弄只比他大一点点的年纪,老气横秋装长辈,在正常情况下,是绝对喊不出夫君二字的。而此时……说明屋里有人! 他这才注意到,脚跟前的房门有一条缝,像是被人打开过却没能关严实,绝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萧雁行黑眸淬冷,三步并做二步冲进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