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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书示意她落座于茶桌前,自己则将后送来的那封用镇纸压在了书桌上。 她不知先生动作,心心念念皆系于家书中,打开之时,已是喜极而泣。 家人平安,对她来讲,已是最好的消息了。这封信里还记载了大jiejie的碎碎念,观字如见其人,让她回忆起了种种闺中往事。 玉芙攥着信纸就走到了他的桌前,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这些日子的照顾,家人平安无虞,他们还说过些日子就能接我过去了,还好遇到了先生,我才能等到这一天……先生,谢谢你。” 大魏的女子不必行叩礼,以屈身高低分辨礼仪轻重,她此次的礼,已是最重的礼,包涵了她所有感激之情。 温时书摩挲着手中的信物,视线划过镇纸下的信件,心中逐渐有了思量。 “不必这般客气,这是极好的事。” 他神情中有郁色,玉芙不知为何,思索许久询问了他手中的修竹,“先生,这枝修竹可有特殊的含义?我见先生已给学子们放了假,若不便收留我,可将我早些送回边关,我身子大好,不会在途中耽误的。” 明月书院从温时书辞官后,已开了三年,她多少还是了解些的。 此处的学子们本就有了秀才功名,应在府学入学,会抽几个月的时间来此听课,休假时间不定,但此事有些赶巧了,就怕自己的存在,会耽误先生的打算。 温时书搁下手中信物,望向她时的眉眼,无意间又沾染了柔情,“子俊云游而归,修竹便是他与我们的信物,邀我回竹林一叙。至于学子们休假之事,倒与此事并无关系,明年恩科在即,府学中会多讲时政,正当回去。” “这些,并不影响你。” 话音落,玉芙才发现他发间雪已成了水珠,隐隐化在其中,使得他的面庞都添了层朦胧的氤氲,依旧遮盖不住他的温柔缱绻。 她的心跟着隐隐而动,却不敢有任何想法。 好似自她见到先生,就是这般模样,甚少有严肃之时,眉眼永远带有缱绻。 仔细想到他话中提到的人,她才想起修竹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幼时偷看兄长书本时,曾见到过史书,记载着魏王驰骋天下的全部过程,而她的先生,作为开国的王佐之才,被记载的史料并不亚于魏王的内容。其中就有写到出山前的经历,“竹林四友”,指的是温时书、沈意、牧衡、陆凉,四人志趣相投,皆为满腹才华之人,而先生才华,为四人之首。 在机缘巧合下遇到魏王后,四人一同出山辅佐其争夺天下。直到文帝登基,四人同被封侯,却只有先生拒了。 子俊便是沈意的字,那是对先生很重要的人。 “听闻岁亭侯是先生故友,情谊深厚,此事真是极好的事情!”小姑娘言语真切,连带着眼尾都弯了些,娇俏可爱藏都藏不住。 随后才想起还有封信,“先生,后头送来的那封,可还是祖父差人寄来的?” 温时书眸色深邃,温柔的眉眼中逐渐多了清冷,低头时宛如冬日寒玉,眼前人并不可见他神情。 他本不欲提及此事,但有些事情他无权插手,经过些许思量,修长的手夹着镇纸下的信,还是递给了她。 第8章 “娇娇,醒醒了。”…… 次日清晨,江南的雪来得急,去的也快,院子内瞧着湿漉漉的,倒像下了场雨般。 昨日玉芙拿了信件就回了屋子,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只说自己累了要多休息下。 屋中灯火昏黄,小桃瞧不清姑娘的神情,劝了几回发现姑娘真是累了,就没当回事儿。谁料眼见日上三竿,玉芙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倒叫她不能不多心了,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床上的小姑娘蜷缩着身子,秀眉微蹙,睫毛早就湿漉漉的了,想来是哭过,还在呓语着。 “大jiejie……大jiejie……” 小桃以为她魇着了,试图叫着:“姑娘?姑娘?该醒醒了,今日学子们不来了,先生等你过去用饭呢。” 玉芙没有醒来的迹象,反倒是梦魇更深了些,顿时泪如雨下。 “不要、不要,大jiejie别离开娇娇。” 小桃拧眉,推了推床上的小人儿,无论怎么叫都无济于事,将手移到玉芙额前,脸色骤变。 姑娘额头竟然这般烫了,何时起的病症,她竟全然不知! 小桃心生惶恐,脚下宛若生风,不敢耽搁半分,连忙去了泮池畔的书房。 屋中冉冉升起的山茶香,被外头袭来的寒意吹得凌乱。 温时书正拿着朝中传来的信件,手叩在桌上,一下、两下,直到抬眸看了眼来人。 “怎么了?” 他的清冷与淡漠让小桃心头一惊,却不敢耽搁玉芙的病情。 “主子,您快去瞧瞧!姑娘好似感染了风寒,怎叫都不醒了,如今呓语连篇,额头烫得厉害!” 小桃的紧张,让温时书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未曾为难她的失礼,着人去请了郎中。 郎中过来后,仔细把了脉,开了几副治疗风寒的汤药,却对梦魇一事无计可施。 “恕在下直言,姑娘的梦魇因阴阳平衡失调,魂不守舍所致,针灸过后依旧不醒,温郎君该当寻求些别的法子。” 言下之意,玉芙恐因心事丢了魂,找些道士叫魂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