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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打在脸上刺骨的冷,他心中火热一片未将此放在心上,马蹄哒哒声和耳边呼呼风响都觉得悦耳。他盼了多少年,没想到还能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变成何模样了,是胖还是瘦了,不管如何,她都是他心中最为珍视的人。 青槐紧跟在他身后却是叫苦不迭,他恨不得缩成个团子,不受冷风荼毒。不过他倒是能懂三爷此时心情,就跟他时刻想念着自己心尖上的人一样。可是在高兴又能怎样,人家妙妙小姐还不是定了亲,三爷又是白乐呵一场。 他快马加鞭,一路紧赶,一个时辰后,他勒马站于高处,远远看着远处那一队人马。青槐策马行至他一侧,疑惑道:“他们就在不远处了,爷怎得停了?” 三爷嘴角扬起,连话中都是难掩的笑意:“近在眼前,等一等又何妨。” 青槐搞不懂自家主子,明明心中惦念人家这会儿又不急了。他两只手摩挲着耳朵,虽然戴了耳罩但还是觉得快要掉下来了。 他看着他们越来越近,打头骑马的人他是认得的,那人见他等在这里有些不敢相信,仔细辨认许久才笑道:“多年不见,三爷变得都快让老刘认不出来了。” 三爷骑马过去,拱手笑道:“刘叔还跟以往一样健壮硬朗,这一路上可太平?姨母她们……” 刘管事乐呵呵道:“有老刘在,把心放到肚子里便是。哪能让主子们受置,过去看看吧。” 越靠近心跳越发不稳,待到跟前,才低声道:“姨母,万德前来迎你们了。”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与母亲八分相似的脸,又喜又激动:“好孩子,快上车里来暖暖吧,可冻坏了吧。” 三爷心间越发荡漾,‘诶’了声跳下马,将缰绳递给下人,一跃便上了马车。青槐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三爷可好了,可怜他……只得和刘叔乱侃。 马车里放置了暖炉,他刚进去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冷热交替激得他忍不住身子打了个哆嗦:“我不碍事,倒是姨母和表妹一路辛苦了。”他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到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娇俏女子身上,柳叶眉弯弯,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一眨,饱满粉嫩的樱桃小口,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长得娇小玲珑,容貌实属上上乘。见他看过来,她娇颜微红,小口轻启,清脆宛如鸟儿低鸣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流入他心间:“多年不见,三哥哥可好?”小小耳垂上好看的耳环随她动作微微摆动,身段纤柔,让他看眯了眼。 片刻呆滞后,他才觉得失礼,轻咳一声,回道:“甚好,刚从关外调职回京,不必来回奔波,爹娘也可心安了。” “三郎出息了,在外面受了诸多苦,这回带了功名回来,可给jiejie大大长脸。你年纪不小了,可定了合意姑娘?”jiejie三个孩子中,罗夫人最喜爱这个孩子,将怀中手炉塞到他手中,他要推拒,她佯装怒了,他才收下。 “还不曾,姨母见笑了。”他忍不住又去瞧那娇俏人儿,却见她呆呆看着旁处,心思已不知飘到何处。 罗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女儿又是这副模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眶红了,却是连泪都流不出来了。她这可怜的女儿哟,怎得这般命苦。知府家的儿子模样俊朗,又满腹诗书,与妙妙极为谈得来,小两口情意日渐浓厚,谁知他却得了重病去了。之后女儿越来越沉默,极容易走神,她本想带女儿来京城散心,谁知一路上都没有露出一丝笑意。她心中的苦要怎么和外甥说呢,唯有叹气。 “俗话说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么俊俏的小子哪能一直拖着,你母亲那急性子,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他向来心细,自是察觉到姨母脸上的尴尬与痛苦,还有表妹,以往活泼灵动跟只巧嘴八哥一样有说不完的话,这会儿却是这般沉默。他一颗兴高采烈的心渐渐平息下来,回了姨母的话,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倚靠着靠背的表妹。 马车速度慢了许多,天黑下来许久,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几里地才找到一户人家,给了些银子,主人家让他们住下来。坐在热炕上,三人缓过神来,才聊起来:“要不是顾着我们受不得颠簸,照着老刘定的行程,早到京城了。” “总归到了熟人地界上,慢些也无妨。赶了一天路,姨母和表妹赶紧用些热汤饭好好休息才是。”他勤快地去外面催了催,又帮着丫头们把菜饭端上桌。心上人就在眼前,他不由得想让她看见他的好。 菜色简单,农家人吃不得好东西,能饱腹便是不错,勉强凑出两个菜来,一碟炒鸡蛋,一碟炒青菜,就着用面做成的面疙瘩汤,三人勉强用了。罗妙胃口极小,吃了小半碗面汤就吃不下了,直说自己困了,想先去歇着,罗夫人不放心,紧着拨拉了几口也陪着去了。一时间屋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让下人将桌子碗碟收拾下去,在屋里坐了许久都毫无困意,表妹的变化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一个人狠狠攥在手里,疼痛又很难呼吸。到底发生了何事?罢了,待明儿回了府便知晓了。 农家人因为贵客出手阔绰,将家里久久舍不得多用的柴火都添上了,将炕烧得热热的。他却是不习惯,起身去外面,站在银色月下待了许久,直到困意来袭,才勉强抬起眼皮回去睡了。 这一夜,罗妙待母亲熟睡后才睁开眼,她知道母亲不放心自己,生怕她想不开。她已经认命,只是他的影子不时在脑海里回荡,让她狠不下心去忘记他。他一开口说话就会露出可爱小虎牙,每次相见都将她拉到无人看得到的地方,紧紧抱着她,同她说她是他生命中除爹娘外最重要的人,感谢上天让他遇到她。她第一次交出自己的心,信了他给的许诺,在家中认真缝制嫁衣。他说等她掐掉最后一根线,嫁衣缝成时,便是他迎娶时。她信了啊,没日没夜的紧着时间完成,就想早点与他厮守在一起。那会儿他们都傻,日子定在那里,不会因为他们的急迫而走得快一天。可是,日子快要到了,他却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