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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正酣时,院外一阵一阵嘈杂声将她吵醒,她伸伸懒腰,披上外衣走到院子。见柴房丫头从门前跑过去,她赶忙唤住问怎么回事。 小丫头喘着粗气,眼睛水汪汪地回她:“似锦jiejie,出大事了。大夫人一大早去书房找大爷,却看到夏莲和大爷躺在一块,大夫人要罚夏莲,可大爷不让,这会儿闹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似锦低斥:“这事儿能大声嚷嚷吗?你也不怕主子知道拔了你舌头。”见小丫头吓得面色苍白,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她又暗恼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些,拉起她:“你跟我去,我们站远些,切记别乱说话,免得挨罚。” 女娃们不论哪个年纪都爱看热闹,小丫头不过十来岁年纪,瘦瘦弱弱的,脸蛋苍白,小手上已经磨起茧子,走在路上她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jiejie我叫陈月,今儿正好满九岁。”小丫头装出乖巧模样,眼睛却忍不住偷看似锦,暗叹这jiejie不光样貌美好像还挺和善。似锦叹口气,自己可真是命好,虽比不得小姐,可众人都看着爹爹面子唤她一声‘姑娘’,这丫头小小年纪在常府干重活,让她心生怜惜:“往后无事时便找我来玩耍吧,莫让旁人瞧见,如果你要是生了坏心思我可轻饶不了你。” 陈月并未被她后半句冷厉语气给吓到,柴房中只有她年纪最小,也没个说话人,这一个月太过孤独无趣,有人肯理她,她太高兴了:“我知道,似锦jiejie。” 两人站在书房院子外面远远瞧着,夏莲只穿了肚兜、亵裤瑟缩着跪在地上朝着大夫人磕头,听不清声音却也知道是在求饶。大夫人冷着脸瞧着大爷,多年夫妻情分在这会儿什么都不算,他铁了心护着这个丫头,也怪她瞎了眼,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么久都未瞧出他们暗中勾搭。身旁嬷嬷想教训夏莲一番,却被大夫人挡了。 “我倒不知,原来夏莲心这般高,是我这做主子的小瞧了你。既然如此,我这就回了老夫人,抬了夏莲,也免得大爷偷偷摸摸让人看了笑话。” 惜春站在大夫人身后看着夏莲,微不可觉地叹口气,夏莲何必这般急呢?大夫人从不亏待跟前人,就算得罪二夫人也依着她愿求老夫人把她指给二爷,怎会对夏莲不好呢? 此时谁都觉得大夫人身边养了条不识好歹的狗,是人皆知大户人家最忌婢女爬主子的床,命好抬了身份,不好便是被发卖出去或者打死扔到乱葬岗上喂野狗。 似锦觉得无甚可看,拉了陈月往回走:“你可看见了,荣华富贵虽好也不是是个人就能消受得起的。我们做下人就要守下人的本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主人甜言蜜语给你多重的许诺也不可信,明白了吗?” 陈月想了想郑重点头:“听jiejie的。” 两人未注意到大树旁边站了一个身穿褐色冬裳有几分狼狈的男子,他定定看着两人身影直到看不见才笑着走开。 陈月这会儿要继续回去柴房干活,似锦继续补觉,翻来覆去很难入眠,只得将自己绣了一半的绢帕拿出来,挑了大红色细线绣那一片红梅。老夫人赏了她这布料她一直没舍得用,去年过年时才拿出来做了件新衣裳,穿了一次就收起来了。下人有专门衣裳,穿了旁得倒显她不懂事,还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味道。这会儿摸着布料细腻光滑,色彩淡雅她喜爱得紧,剩了些碎角料就拿来做绢帕了。 时间走得快,抬首间就见太阳西斜,一天又过完了。她蒸了些馒头,做了素小炒、红烧rou、蘑菇汤。平时她和周管家都舍不得吃rou,这会儿天气冷了便于存放,她就央求爹出去做事时买些回来。她将饭食放在灶头温着,等到天黑透才见他爹回来。 周管家见她噘着嘴知晓是等得急了,搓搓手,笑呵呵道:“丫头饿了就先吃嘛,等爹做啥。今儿三爷从关外回来了,老爷老夫人高兴,爹张罗着将三爷院子收拾了一番,不注意就这么晚了。” 似锦将菜汤摆好,眨巴眼让他尝尝,周管事夹了块红烧rou,细细嚼了嚼,两眼放光笑道:“啊哟,咱家丫头手艺越来越巧,这美味的,也不知哪家小子有福气。” 她娇嗔地吐吐舌头,而后又一脸好奇:“听她们说三爷长得可凶了,爱发脾气,还爱打人,他回来是要在府里长住吗?” 周管家咽下口中东西白了她一眼:“不该你cao心的别瞎打听,你给我好好在老夫人身边当差就行了。什么时候给你找个归宿,我可算给你死去的娘有个交代了。” 似锦想爹不说肯定传得就是真的,往后见了三爷可得小心着些,最好就是时刻待在老夫人身边哪儿也不去。吃完饭她收拾了碗筷,洗了把脸又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外人眼中似锦极为懂礼,十六岁该是正活泼可爱的年龄,她却正经老道,老夫人虽多有称赞却也惋惜她少了灵动。她却安然自得,在主子面前安静听话些,守着本分才能待得安稳,这是她来老夫人处前一晚爹教她的。 老夫人这么多年对大夫人疼爱有加,连常府内务大权都交给她,就是看中她有眼色懂分寸。三爷回府这事儿,老爷老夫人也是早晨起了才知晓,大夫人给老夫人请安时,这事儿便交给她张罗了。她本是要告诉大爷一声,却不想竟撞到这档子事。就算府内上下都知道,她也忍着没有去找老夫人诉苦,知道什么时候该忍已属难得。 --